“去吧。”奧斯卡拍了拍拉萊絲的背催促，口吻中透出一絲歎息，拉萊絲默不作聲往前走了兩步。貝瑞安則三下五除二爬上樹去，之後他便從兩人頭頂的小平台上放下來個粗制濫造的繩梯，雖說制造工藝不怎麼精細，但拉萊絲爬起來相當熟練輕巧，加上上頭貝瑞安拽上一把，她輕輕松松就爬上了小平台。接下來奧斯卡在下邊隻聽見拉萊絲口氣僵硬地指揮貝瑞安這個拿來那個帶走，聽着腳步聲一人一精應該都挺忙碌。奧斯卡百無聊賴抱着胳膊在樹下轉悠，眼看着樹梢枝頭一點點染上清晨的蒼藍和暖金，側耳聽山崗上松濤林海的沙沙聲響。

時間越是流逝，奧斯卡莫名越有種自己快要該和這個世界說再見的強烈預感。

難道是被拉萊絲的情緒影響了？他可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他還有不少事兒沒處理，事情不會那麼快結束。

“奧斯卡！”樹上傳來呼喊，“接一下！”

于是奧斯卡轉身剛擡起胳膊就聽得嘭一聲一個灰綠色的包袱砸到他臉上，好在裡頭并非全都是硬物不至于把奧斯卡的臉砸出什麼問題，接着奧斯卡又聽見拉萊絲絮絮叨叨：“你背那個沒問題吧？”“這個我來就好了”“不重一點不重”……

女聲由上而下，奧斯卡換了個姿勢抱住那個大包袱終于可以伸頭仔細看了看，拉萊絲先來到了地面上，背後用繩索捆了個小包袱，接着是貝瑞安仍舊展現了精靈特有的輕靈矯捷，幾乎就是奧斯卡眨眼的功夫他就背着大包小包落到了地上，一丁點聲音也沒發出。

“就這麼多了嗎？”奧斯卡視線輪流在兩個孩子身上掃過後問。

“嗯。”拉萊絲悶聲說着點點頭，看起來心情仍然沒有好轉。

“好吧，那接下來我得把你們送下山，上山是不可能的。”奧斯卡說着望了眼樹梢指頭，又問，“這裡有沒有那種可以生個火讓附近山區都可以看見的高地？”

拉萊絲看向貝瑞安，後者想了想用力點點頭，奧斯卡松了口氣：“那快帶我去，我得通知其他人再做下一步打算。”

于是又是一段徒步旅程，貝瑞安如今身量直逼奧斯卡了兩條大長腿走起來一路領先完全沒問題，兩人一精披着晨光由高低向低處進發，奧斯卡這才反應過來他們這一行三個裡沒有一個能算得上是正常人類，突然感到一絲滑稽。

貝瑞安帶着奧斯卡下了山坡又走上個光秃秃的山崗，明媚的晨光毫無遮攔灑在每個人身上，拉萊絲回頭看去就見到奧斯卡的頭盔和肩甲在豔陽中格外閃亮，亮得灼目，刺痛了拉萊絲剛從幽暗之地走出的雙眼，她突然覺得這種平平無奇的光景她可以記很久。

上了山崗拐上分叉小路，穿過一片榛子叢和一大片毫無規則的嶙峋亂石，貝瑞安終于領着奧斯卡來到了個視野開闊的山坡頂上。這是一處一面斜坡一面絕壁的高地，坡頂上不知被誰堆了兩個高矮不同的小石堆，正好貝瑞安身上工具應有盡有，加上他也是輕車熟路，于是輕易就在這裡升起了火堆燃起了煙。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拉萊絲懶洋洋地問，“等人嗎？”

“對，我得給他們個信号讓他們停止搜索。”奧斯卡呼出口氣說，“芬瑟爾和另外一個人分兩個方向去找你們了。”

“就為了找我們？真的嗎？”拉萊絲眨了眨眼一臉難以置信，奧斯卡幹脆席地而坐笑道：“你們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任務之一，當然有必要發動所有力量保證任務圓滿完成，雖然……現在看來圓滿也是一種奢求。對了，你們有沒有……目睹到……一條飛龍？”

“飛龍？”拉萊絲挨着奧斯卡在他右前方盤腿坐下來皺着張小臉反問，“這裡有龍？在哪裡？我想看！”

奧斯卡立刻扭頭尋找之前他曾經親眼見到過巨龍飛舞的那個山頭，但并不意外的是這次他什麼也沒看見，即便是有雲霧缭繞，但是他很确認若是真有龍他絕不會看岔。

所以其實……叢山頂上下來的龍其實挺……無害的？

奧斯卡被自己這個猜想給驚了一驚。

貝瑞安在拉萊絲身邊也跟着坐下，兩人用神秘手勢比劃了一頓，拉萊絲又問：“貝瑞安好奇還有一個去找我們的人是什麼來頭？也是你的熟人嗎？哪裡來的人？”

“他是……呃，他來自哪裡我也不清楚。”奧斯卡撒了個無關緊要的小謊說，“如果你們實在有興趣稍後親自問他吧。”

“所以我們也會再見到芬瑟爾。”拉萊絲說着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他還好嗎？貝瑞安當時見着他實在太激動，一沒留神就把耳朵暴露出來了。”

奧斯卡立馬坐直了追問：“你們怎麼解釋貝瑞安的身世？芬瑟爾有追根究底嗎？”

“當時我們确實很慌，就是……剛被芬瑟爾發現貝瑞安是精靈的那一刻。”拉萊絲聳聳肩說，瞥了眼貝瑞安眼裡竟然還有幾分嗔怪，“芬瑟爾肯定感到奇怪啊，我就說貝瑞安是離家出走跑出來的，希望芬瑟爾不要多問，他還真就住了嘴從此以後再沒問過半個字，真是讓我大大松了口氣。”

這确實就是芬瑟爾的作風，奧斯卡哭笑不得心想，好在貝瑞安撞上的是芬瑟爾，随便換上另外一個什麼精靈，或者是懂些道行的凡人矮人，貝瑞安都沒那麼容易把對方打發走。

“我一直很好奇。”拉萊絲又問，“芬瑟爾大哥在山頂上都做什麼呢？問他他就說我們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又不讓我們靠近，你肯定知道吧？”

“也沒什麼，就是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