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玉岩哥的寶貝?好吧。”吳煦無奈收手。
最終,他們照樣如願吃上了這道糖醋鯉魚,萬沅沅吩咐小厮去街上現買的新鮮活魚。
幸虧是沒吃柳玉岩的寶貝錦鯉,當日縣學散學他便回來了。
弟弟備考這段時日,他盤算日日回家歇息陪讀,反正縣學裡寒玉巷近。
待到縣試這日,他特意請了假送考。
縣試共考五場,每日一場,天光微亮的時辰排隊入場,日暮前交卷離場。
萬沅沅有過大兒子送考的經驗,考籃裡準備了糕點吃食和文具油布等,皆是按規矩來,甯哥兒和丫丫也有。
此次考試,需五人互結和一名廪生作保。他們三人請了柳玉岩同窗作保,又找了東山村村學的兩名學生,五人互結。
村學的兩名學生,是一男一女。
雖說自從李夫子被打發走後,請的先生均是肯收哥兒女子做學生的。可村戶人家,哪怕村學束脩再便宜,一應筆墨盡皆花銷,能供上兒子讀書便不錯了,如何再供得起哥兒女娃呢,頂多識些字、學了三百千就算開了蒙,好去鎮上尋松快活計了。
真正讀下來又有天賦的,少之又少。
是以,今歲哥兒女子的第一場科舉考試,村學隻來了一個十來歲的女學生。
巧的是,女學生正是當日聚寶集誇下海口要打敗蓮花先生,摘得下屆魁首的那位女娃娃。
她家中隻一個閨女,村中視無子為斷根,日子沒有盼頭。女兒又體弱,長大嫁人後也無娘家兄弟可靠,她爹娘心一狠,便咬牙送她念了村學。她亦勤勉,終等到科舉改制,能與漢子争一争前程,靠自己撐起門楣。
柳玉瓷環顧四周,同哥哥嘀咕:“哥哥,好像哥兒女子不多呢,為什麼?”
這麼好的機會,怎可放過。原來哥兒女子讀書的比他想的更少,可近年來投稿《童言童語故事大會》的哥兒女娘不是很多嘛。
柳玉岩解釋:“投稿的人多,可未必沒有代筆不是?感人的是他們的故事,但科舉又是另一門學問,沒有經過系統學習,怎敢下場來考。”
柳玉岩又讓他看僅有的候場的哥兒女子穿衣打扮、舉手投足,無一不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閨閣女娘和富家哥兒。
“我猜他們家中起初讓他們讀書,也未必是為科舉、求學問,多是商戶人家,想着家中孩子通些文墨,将來尋個好人家。”
“啊?”柳玉瓷看哥哥,滿臉不認同,“讀書怎麼是為嫁人呢?”
然事實确如柳玉岩所言,雖說去歲已開放科舉,但有錢供哥兒女子讀書的不多,多是商戶家的孩子。
商戶有錢,地位卻低,若能教孩子讀些書,讨書生的歡喜,招得賢婿,待他來日高中,便可改換門庭。
有的哥兒女娘認同,隻想尋如意郎君,讀書淺嘗辄止,不求甚解,更無意科舉,即使不拘性别,亦不願來試上一試。
有的則是求學路短,心中尚無把握,想再觀望觀望,或再勤讀一兩年,準備充分方敢上場。
剩下的即是今日出現在各地縣試考場前的哥兒女娘了,他們讀書識字明理,本為父母之期望,得遇良人。
然,有幸讀過木槿社的報刊,或看過聽過雜書話本,知天下之大,不止後宅的四方院牆,漸漸生出了“忤逆”心思,想走出宅院,不再依附男子而活。
若女子、哥兒亦可做官,站廟堂之前與人論道,商讨國之未來,又該是何光景呢?他們光是想一想就熱血沸騰,如今更想親身一試。書生多薄幸,與其賭姻緣,不如自己考取功名。
是以,候考的哥兒女子不多,但各個豪情壯志。
對此,兩輩子的學渣吳煦表示佩服,見到哥兒女子考生就給他們豎拇指、鼓掌,再送一句美好祝願:“加油哦,争取考第二!”
人家問他為什麼是第二,他言辭鑿鑿道:“看見沒?我家瓷哥兒,文曲星下凡,過目不忘的神童,第一非他莫屬!你們就不要妄想啦。”
“……”
柳玉瓷固然時常把考狀元挂嘴邊,可眼下大庭廣衆被吳煦大咧咧嚷出聲,多少是不好意思的。他去扯吳煦衣袖,“煦哥哥,别說啦,我們要進考場啦。”
“哦哦,那你快進去,放輕松哈,考完回家給你做好吃的。”
柳父柳爹和柳玉岩分别吩咐兩句,便讓他們過去排隊了。等柳玉瓷幾人排到門口,被檢查過考籃,他們才稍稍放寬心。
柳玉岩安慰兩爹:“依瓷哥兒的才學,沒有通不過的,父親爹爹盡可定心。”
“那是當然啦!”吳煦與有榮焉,見那頭人要進去了,忙高聲喊了一句:“瓷哥兒加油!第一哦!”
“……”更顯眼了呢。
柳玉瓷就這樣在滿場好奇打量的目光之下,躲進了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