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午後,得知内城書屋出了這樣的新鮮東西,好多不愛讀書的都往青雲坊趕,要親眼見識下愛心書架。
據說,連皇宮内的貴人們都蠢蠢欲動了,不知真假。
最後一重沖擊,即根據木槿社熱門話本裡的經典人物形象制作的各式木雕、陶藝文創。吳煦為了将兩家鋪子的選品區分,這部分沒在狀元鋪出售,專供書鋪。
這些文創生動形象、憨态可掬,又是最讨人喜歡的話本人物,本就有大量的忠實擁趸,一經出售,便在京都讀書人裡盛行,風靡一時,供不應求。
短短幾日,木匠袁師傅之名傳遍京都,真如吳煦當日所言,大有成為瑀朝第一工匠的趨勢。
經袁師傅之手制作的木雕,身價水漲船高。好在吳煦雞賊,早早簽下契書。
不過即使沒簽,袁師傅也不會坐地起價就是,畢竟無論是書架草圖,還是木雕擺件點子,都來自吳煦。
袁師傅盛名之下,頗有些愧不敢當,還想把吳煦給拉出來,被吳煦嚴詞拒絕。
開玩笑,他就天馬行空畫了個空架子,袁師傅要沒真本事,今日那書架一倒,他一家子都該判流放了。
啊、呸呸呸!烏鴉嘴!
反正他不敢居功,全靠袁師傅手藝絕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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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數日,愛心書屋、狀元鋪,均為街頭巷尾津津樂道的話題。
連帶着科舉舞弊案、林柳兩家,及鄉試前十的六位哥兒、女舉人,又成了百姓熱議的談資。
盧尚書、禮部侍郎等徇私舞弊的官員,蕭策和其他頂替功名之人,亦被反複提及。民意沸騰,嚴懲賊人的呼聲震天。
眼下,盧尚書等人的處置暫未定下,一則旁的案子沒查清,二則有其他勢力介入。
蕭策已被貶為庶人。看他勢弱,從前他欺辱過的良家婦人夫郎,心有怨憤不甘者,也陸續冒頭,敲登聞鼓上告了。
而那些頂替卷子的作弊考生,封官的,皆被罷黜,賜杖刑,尚未為官的,除去功名,罰銀百兩。
陳宇老家的知縣,因無勾結鄉紳實證,借口被小人蒙蔽,僅遭貶谪,調任偏遠地區做末流小官。
柳玉瓷聽聞蕭策現狀,跟吳煦、林昭月等商讨,給他火上添油,暗中相助那些苦主,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至于盧尚書,他們亦無可奈何。
老張頭則恰好以此為例,給柳玉瓷、柳玉岩和方甯分析了朝中局勢,世家清流之間曆來的矛盾争端,各自立場的為官之道,等等。
柳玉瓷這回明白了,言下之意即世家樹大根深,勢力盤根錯節,像盧家這樣的龐然大物倒台,牽連甚廣,甚至也可能影響百姓生計,所以即使陛下也想姓盧的完蛋,仍要徐徐圖之,一點點查,抽絲剝繭,再一網打盡。
事後,他悶在書房,仍記挂此事。
吳煦安慰他,他畫了一個最簡單最經典的6和9的視差問題,告訴瓷哥兒,站在不同立場的人,看到事物就是不一樣,有時甚至并無對錯之分。
官場高深的大道理他不會講,他就從做生意的角度分析,工匠和東家,東家和夥計,店家和客人,站在各自立場,就有各自訴求,很多時候這些訴求是相背的。
比如,東家想用最少的工錢使喚夥計幹多多的活,要聽話要保密,而夥計隻想輕輕松松把錢掙了。
比如,内城租金貴,鋪子想賺錢就得賣高價,賺更多的錢養家糊口,可客人就想花最少的錢買最好的貨物,幾乎不會考慮店鋪各項成本開支。
柳玉瓷聽完,沉默半晌,道:“站在他們的立場,誰都沒有錯,所以就要放過盧尚書他們嗎?”
吳煦捏捏瓷哥兒鼻子,“笨,這會子腦瓜子怎麼不靈光了?店家要賣掙錢,客人要省錢,所以難道不賣貨嗎?自然是要選一個折中的價格,兩方都滿意,書生花的起,我也能掙錢,不就行了!”
“現下民怨四起,怎可能放過姓盧的?我猜……估計在想量刑大小吧?或者在想,他身後那些大魚小魚該怎麼處置?”
柳玉瓷護着自己被捏紅的可憐鼻子,眼睛亮亮的,“是哦!煦哥哥,你好聰明啊!”
“還有,我可沒說姓盧的沒錯!他是獅子大開口的黑心老闆,剝削夥計,拿假貨以次充好欺騙客人,跟我這種隻賺良心錢的好商人可不一樣。”
“對!他怎麼能跟煦哥哥相提并論!”
吳煦順勢接住撲進懷裡的可人兒,把他抱在腿上親熱,在他耳後、頸側輕啄,種下一朵朵小紅花,像大狗狗标記地盤。
柳玉瓷雙手環在他腰間,漸漸失了力道,軟了身子,喉間不斷發出嗚咽聲……
“嗚,别!等、等等……煦哥哥,晚上吧,我還有文章要寫……”
吳煦:“……”
好氣!寫文章哪有做文章舒服。
他生生忍了下來,抱着人緩了好一陣,才放夫郎去寫文章。
自個呆坐在原地,怨念頗深。
自打瓷哥兒入讀國子監,恢複夙興夜寐的作息,都好幾日不曾親熱了。
回回晚上看他一臉疲色,根本不忍心折騰,而白日相處的時間更少,話都難說兩句……
有了,以後晌午去給瓷哥兒送飯!
狀元鋪生意這麼好,該招兩個夥計了,他是老闆嘛,哪有大老闆整日待在鋪子裡忙前忙後的。
為了他們東家的夫夫生活幸福,就委屈下二毛和夥計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