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唐無語極了，他這不是撿了個十八歲的黑戶，是撿了個才剛會說話的嬰兒差不多，完完全全跟社會脫了節，這可怎麼行？他也跟着放低聲音：

“先去洗個澡，我給你找套睡衣。那兒……别用手搓了，沖一下看看有沒有紅腫，沒有紅腫就是沒事，别過分關注它。”

最後幾個字，淩唐是耐着性子咬牙說完的，然後拎着正在點頭答應的樂野後脖子，光不醋溜的，手上略微用了勁兒，幾乎是把他推進了衛生間。

然後抖了抖被子，掏出濕巾擦了擦指尖，發現沒聽見熱水淋下的動靜，無聲地歎了口氣，敲了敲衛生間的門。

“進來吧，淩唐哥哥。”

餘光裡，樂野跟個小雞崽子一樣站在淋浴房的一角，不知所措地亂瞅。淩唐避開他的目光和光秃秃的身子，擰開熱水開關，調了調水溫，然後一言不發地退了出去。

樂野知道自己挺髒，吭哧吭哧搓洗了很久，又瞅了眼那處，沒有紅腫，才披上淩唐放在淋浴房門口的浴巾，弓着身子走了出來，笑嘻嘻朝淩唐道：

“好舒服啊，你也快去洗吧。”

淩唐睜開困極的眼，往他身上扔了一套自己的睡衣，肯定大不少，但總比讓他光着跟自己睡一床被子的好，然後拿上自己從家帶的浴巾，進了衛生間。

他洗澡快，出來時見樂野磨磨蹭蹭地還沒穿上衣服，不免又有些火氣：

“衣服是穿的，不是讓你看的。”

樂野小聲回嘴：

“我知道，但我怕穿髒了你的衣服。”

淩唐屬于“吃軟不吃硬第一人”，聞言又軟了脾氣，哄着他把睡衣穿上，吹頭發的時候想了半天，決定給小孩來一場“青少年性教育”。

他沒當過老師，更沒給哪個青少年上過這種課，琢磨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男孩子也要保護好自己。”

說完，撩起眼皮見樂野懵懵地站着，傻了吧唧的，淩唐重新拿出兇巴巴的氣勢：

“多長個心眼，現在的壞人不僅欺負女孩，也欺負男孩，尤其是一些年紀大的男人。不要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也不要随便跟人開房！”

怎麼好像都是在點自己？淩唐垂首，繼續琢磨，一定要讓他明白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想起自己幼兒時期看過的繪本《不可以摸我》，行吧，就按繪本中說的來吧：

“不要讓任何人，尤其男性，觸碰自己的隐私部位，比如你的……外生殖器，也不可以親你的嘴唇、摸你的臉頰或者胸，以及任何你感到不适的地方，明白了嗎？”

樂野多沒接受過什麼教育，别提這麼一場振聾發聩的“性教育”，有些呆愣。

淩唐繼續兇道：

“說、明白。”

樂野趕忙點頭：

“我明白了，謝謝淩唐哥哥教我。”

然後快速地穿好睡衣，鑽進被子裡，把自己裹得隻剩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淩幼師”滿意地點點頭，從另一側上床，使勁拽開被子的一角，房間很熱，他隻給自己搭了容易着涼的胃。

半夜，好不容易有些睡意的淩唐忽然被一陣連環腳踹醒，看清是誰，怒氣沖沖地低吼：

“發什麼瘋？！”

樂野理直氣壯：

“你碰到我的小腿，還有肚子了……有一點點不舒服。”

淩唐倏地睜開眼睛，瞬間清醒，很好，十八歲的年輕男孩具有一定的性安全意識，這很好。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淩幼師”從床上一翻而起，窩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蓋着自己風塵仆仆的衣服，憋屈地睡了。

好在他習慣了值班熬夜，别說一張半包圍的沙發，就是一張硬闆凳，他都能睡着，後半夜沉沉睡去，總比車上休息得好。

他也習慣了早起，洗漱完，看見床上鼓着的包爬了起來，笑得人畜無害：

“早上好，淩唐哥哥。”

于是他又忍不住吓唬他：

“趕緊起來，限你半小時搞定，晚了的話你自己留在這，我還要趕路。”

果然一聽這話，樂野的臉色微變，一溜煙從床上爬起，半路明顯大了的褲子掉了下來，也是一邊提着一邊走，生怕被淩唐押在酒店。

樂野洗漱完，聽見淩唐正在跟誰視頻，趕忙放輕了動作，一聲不吭地收拾大包小包，他要把藏在最底下的錢拿出來一些……

正數着錢呢，聽見視頻那頭有人喊“淩醫生”，樂野立馬詫異地看向淩唐，對方感受到他的目光，生怕他說話，用手點了點他示意閉嘴，樂野眨巴眼睛表示明白。

等淩唐打完電話，他才忍不住好奇問道：

“淩唐哥哥，你是醫生？”

淩唐剛結束一個視頻問診，對方比一百隻烏鴉都聒噪，讓他根本說不上兩句話，好容易見縫插針下了醫囑，累出一身汗，聞言心不在焉地“恩”了聲。

“我以為你是老師呢，這麼會兇人。”

話音剛落，樂野立即感覺到兩道帶着冰碴子的目光，吓得縮了縮脖子，等待兇神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