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米也微笑看着眼前的慶晨,跟那位外國記者打着招呼:“Hi, I’m Milly”
“Doris.”外國女記者腼腆一笑,收回視線和慶晨聊着剛才記者會上的事情。
陳米則搗鼓起自己的相機,将裡面的照片傳到電腦裡。所以,在“呸”聲中誕生的照片長什麼樣子:我忍不住好奇心飄到陳米的電腦前,此時屏幕裡的圖片排滿了殘骸與血腥,Doris的一頭金發灑在照片角落,成了照片裡唯一的光。
疼痛突然地從心髒開始逐漸蔓延至全身,我摁住心髒猛烈地跳動,全身的精力都放在鑽心的疼痛上,卻忘了控制眼睛,不經意的眨眼就讓黑暗徹底侵蝕自己——
我還沒有感覺到失重、沒有感受到移動、沒有感受到聲音漸漸消失……終于一切似乎要平靜了,眼睛有了力氣睜開,紅色的軟綿地毯提到了忽明忽滅的亮光,周圍縮小的聲音一點一點打開——呼,我還在這。
慢慢擡頭,迎接着天花闆的金碧輝煌,一不小心,好像對上了陳米的視線。
我不确定是刻意的,還是偶然的撞見,因為隻是非常小的一瞬間,陳米的眼睛接着就很自然地落到在前面正在攀談的慶晨身上。
劫後逢生,一切仿佛都還在恍惚中,我還隻能呆坐在地上,讓疼痛的後遺症慢慢溜走。
Doris……陳米明明是剛剛才當上的記者,這場國際矚目的戰争才開始一周,電腦屏幕裡的那張照片……
全身又開始忍不住的發疼,尤其是腦袋,我沒辦法、沒辦法再去思考這件事……
慶晨和陳米離開記者會時已經是傍晚,Doris因為是本地的自由記者,還約了另外的采訪就不跟她們一起吃飯了。于是B國的街頭上,慶晨和陳米一起走在古老的歐式街道上。
要說這個世界最無情的神是誰,那大概是掌管自然的那班子人吧:太陽不管人間悲喜,每日按着自己喜好的時間東升西落;雲朵不管世間變化,隻就着自由随風飄搖,想要淘氣了便聚集在一起,不管不顧地擋着陽光,落雨接踵而至。
陳米與慶晨默契地停靠在貫穿江河的大橋上,透過橋外的鋼筋水泥看着被夕陽染的紅火的天空,默默地不作聲。
直到天空昏黑,夕陽藏進高樓裡,河流沾染月光,陳米才開了口:“你和Doris是怎麼認識的?”
慶晨低頭,看向駛過的大船,說道:“去年來這聽記者會的時候,之前認識的其他國家的記者朋友搭的線,就認識了。”
陳米點點頭:“那她這次會去前線嗎?”
慶晨疑惑地扭過頭:“會,但是你怎麼問這個?”
“你問這個倒提醒我了,你還沒給我說你為什麼來這個記者會,怎麼突然就變成自由記者了?”慶晨嚴肅地看向陳米,“别給我嬉皮笑臉的回答,好好說。”
陳米本用來緩和氛圍的笑臉瞬間收了回去,黑夜也一起為這個氣氛增加了審問的味道。
陳米抓緊衣角,眼睛有些不知道看向哪裡,但還是認真地回答道:“最近在公司過的很不好啊,你也知道最近全球的行情都不怎麼好,我們公司其實也沒逃過。我說實話,這我真的沒敢跟任何人提及,這個月都快月底了,上個月的工資還沒到我賬上……所以那天我聽你說你要去前線,我就想說,要不我辭職跟你一起去前線采訪算了,反正公司也要倒閉了,我早點辭職還能多幾天快活日,所以就辭了,也算是圓了小時候做記者的夢了。”
慶晨無時無刻地盯着陳米的眼睛,直到這段話講完。盡管陳米眼睛閃躲的很厲害,慶晨依舊沒說什麼,歎了口氣,拍拍陳米的肩膀,對她點了點頭。
成年人的世界裡,都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