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争進入了白熱化,I國也徹底開始了他們的反擊。27号淩晨4點,慶晨的耳朵率先被劃破的空氣聲驚醒,她的眼睛還來不及睜大完全,接二連三的爆炸聲轟破着她的耳膜,她連滾帶爬地将窗簾打開,黎明來臨之前灰蒙蒙的天空之下,火光率先點燃了世界。
轟炸還沒停止,慶晨邊快速地準備工作,邊一下一下地數着聲音爆破的頻次,在她目之所及的戰火餘煙徹底熄滅之前,一共是77下。
7在中東的衆多宗教中,是一個共性數字。它是神聖的、崇高的、尊敬的。I國選擇的這組數字導彈很難不讓慶晨聯想到這層宗教曆史——而IL之争這麼多年,始終離不開宗教這層話題。
陳米快速洗漱完,三個人驅車前往導彈集中襲擊的地點:L國引以為傲的大教堂和它旁邊的一條交通要塞。
之前L國的軍事發言人還信誓旦旦的說過,I國再怎麼嚣張,他們都不敢在這個教堂裡放肆,因為這裡神流過的血,成了孕育兩地的河流。
L國低估了憤怒與仇恨,它會将感恩和神性吞噬,化為今夜點燃的火花将一切焚燒。
到達現場的時候,陳米眼中的眼屎還挂在眼角,疲憊的身體扛着沉重的相機朝前走着。慶晨帶好裝備剛要和總台直播連線,看到陳米這副佝偻模樣,跑過去抓緊她的手臂,給她好好擦了擦眼角,用随身攜帶的濕紙巾給她再擦了擦臉,一個字沒說,把陳米摟進懷裡,拍了拍她的背。最後把給她擦臉的濕紙巾放進了陳米身上的記者馬甲裡,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跑回機位前,開始直播。
陳米摸了摸那塊擦過自己臉的紙巾,也笑了笑,挺直身體,深呼吸,往人群中走去。
淩晨的襲擊讓很多人沒來得及逃亡,而這座被L國聲稱絕對不會遭到襲擊的教堂裡充滿了來這逃難的無家可歸的人。I國悄無聲息地摁下手指,現場橫屍遍野,染着泥土的血液淌成河,澆滅因為爆炸而升起的巨大的火勢。
血腥味對準陳米的相機,她閉上顫抖的雙眼,拍下的畫面裡,斷肢亂躺,蒼白的肉色沾染着一塊又一塊的血迹,平整的白色地磚淹滿了暗紅色,随處可見的凹凸不平的白布下掩蓋着不知道是一塊完整的身體,還是随意堆砌的斷屍。
她撤回相機,逃向遠處,可是還是甩不掉漫天的血腥。
天灰蒙蒙的亮了,慶晨離開了直播的鏡頭,馬騁燃把控着鏡頭,在社媒的網站裡直播着這場襲擊後的餘溫。
慶晨坐在馬騁燃的身後,看向不僅一次看見的L國日出:戰争下的日出,不好看——戰火把日出變得幹涸,餘煙将緩緩升起的希望變成失去信号的劇情,一卡一卡地走向結局。
慶晨又看向太陽照亮的大地:所有都隻是愈發清晰明亮的灰黑色罷了,從她的角度裡偶爾能看到的血紅,都是凝固的。
這樣的世界,也難怪太陽失去活力。
慶晨苦笑着搖搖頭。
陳米晃悠的大街上,人越來越多了。她看見了臉上流着淚的震驚、看見了慶幸的笑容、看見了被灰塵擠滿的眉頭、看見了舉着槍的孩子高喊、看見了火花再一次從平靜的塵土中燃起。
她的相機卻對準了平靜的、從教堂中出來的男人,上半身裸露在空氣裡,懷中抱着用鐵做的盒子,完好無損地閃着光芒。男人的眼神堅定而慈悲,他仰頭看着灰蒙的太陽,全身泛着光亮。
陳米拍下照片之後,上前想和他簡單聊聊他對這一次襲擊的看法。隻是一開口,男人并不急着讨論襲擊,而是對鏡頭講述了他的故事。
男人名叫利泊,在這次爆炸中身亡的,是他的愛人,來自I國的埃羅。他們的愛情始于校園,因為兩國明裡暗裡較量的原因,L國的校園裡很難有I國人的身影,所以起初,他非常看不起埃羅。直到在一次辯論比賽上兩個人成為對手,埃羅的口才和他提出的觀點讓他刮目相看,自此以後,他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幾乎可以說是無話不談,除了IL兩國的紛争,他們可以從天文談到地理,從宇宙談到人文……
漸漸的,兩個人成為了情侶。利泊并非感受不到校園裡投來的異樣目光,隻是被愛包圍着的他并不關心這些——直到IL戰争爆發,他們的處境已經到了需要面臨他們故意避而不談的話題的時候。
與此同時,利泊在L國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收入穩定;埃羅畢業之後也回到了I國。兩人默契地,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