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有風,卷着幾片沾上了陽光的碎葉從門前疾馳過去。
咖啡店的歌單從英文曲換到了日文歌,在溫柔治愈的情音裡,沈清慈不慌不忙地研究了湛秋的表情。
眼睛大而空亮,看上去似乎真被震驚到,完全不知情一樣。
“做了?”
湛秋緩過神來,前傾身子,手臂交疊在膝蓋上,指尖為緩解緊張無意識地撓了撓膝蓋。
她盡量停下一切小動作,勇敢迎上去:“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一系列的反應很自然,讓沈清慈再度懷疑是不是認錯了人,隻好多确認一句:“你心口處有一顆芝麻點大的紅痣是嗎?”
如果嚴謹一點來說的話,其實算在胸上了,像白瓷器上的一小滴紅墨汁。
沈清慈說得含蓄了些,女孩子的隐私部位不好言明,何況她自己也不清白,相關的記憶過于成人,不敢多想。
“喂。”
湛秋立即小聲喊出來。
貓叫一樣,沈清慈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
但很快就讀懂了:“你在害羞?”
沈清慈這時候想,湛秋忘了挺好,不然更尴尬的是自己,現在就不好拿捏對方了。
她滿目的詫異戳進湛秋的心窩,讓湛秋腹诽,怎麼,我就不可以害羞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做過什麼,湛秋開始頭腦風暴。
在得知她不是自己的追求者之後,湛秋冷靜下來,客觀地打量了她一遍。
她坐下之前就脫了黑色大衣,上身是一件焦糖色的打底,半高的領,修長白皙的脖頸像從領口處低調又吸睛地生長出來。
戴一條米金色的細長項鍊修飾,盛開的山茶花墜在胸前,花朵下是珍珠和樹葉相間的雙道流蘇。
唯獨手上總是幹幹淨淨,既沒有手鍊也沒有戒指,端咖啡時手上的姿勢優雅得像拂過愛人的臉。
十一月底還在面不改色喝冰咖啡,不笑時頗具冷若冰霜的味道。
湛秋跟着喝了口熱拿鐵,繼續看她。
五官漂亮得像她毛衣鍊上的精巧流蘇,氣質又如初雪微霁,在室内也能白得發光,說話語氣不算溫柔,可聲音很是好聽。
是一個很完美的女性。
湛秋原以為自己今天會堅定拒絕這個優秀追求者,但發展到現在,她已經确定,人家壓根不需要她的拒絕。
因為故事步入下個階段了。
不是最簡單的告白階段,而是複雜的事後階段,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過了——在她一點都想不起來的情況下。
這種關系讓她很不平衡,她對人家一無所知,頂多在心裡花癡兩句,可人家連她身上哪裡長顆痣都清楚。
這合理嗎?
這公平嗎?
這不吓人、不遺憾嗎?
湛秋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虧她苦心調查試探過往情史,原來在顔樂身上沒有發生的事情,在一個完全忘記的人身上發生了。
想不明白,自己以前真那麼灑脫嗎?
她記憶裡沒有這類劇情,之前以為是夢到過的劇情,還被咨詢師調侃要去找個對象。
“我是有一顆痣,謝謝你的細節回顧。”
湛秋承認了。
“那怎麼辦呢?”
沈清慈将不悅的心情藏住,表情還是很冷淡,“如果知道你這麼不愛惜别人的物品,當時我不會管你。”
湛秋知道這個批評很嚴厲了,人家對她的人品産生懷疑,自知理虧。
“我會想辦法幫你找到那把傘,隻要是我借的,一定能查到去處,隻是需要點時間。”
“請盡快。”
“如果找不到,”
湛秋看了眼對方頓時冷漠的臉,吸了一口氣,還是堅持做個有擔當的人:“我會按百倍的價格賠償,我平時不是不愛惜物品的人,實在不好意思,這件事我也很困惑。”
“湛小姐,我不是在訛你的錢。”
“我當然知道!我隻是說我願意賠。”
沈清慈冷聲:“還是希望不要是那種結果。”
湛秋點點頭,在心裡默默祈禱沒有把人家的傘丢掉。
她又吃了一口蛋糕,醞釀了會,才問出口:“我們以前是戀愛關系嗎?”
“呵呵,”沈清慈先發出笑的聲音,之後才換表情假笑了一下,“别問這麼吓人的話。”
“那我們是……”
湛秋的家教讓她說不出口“炮.友”兩個字。
沈清慈言簡意赅說:“不熟,就是恰好住在一個酒店。”
然後就到床上去了?
湛秋不光失憶了,也失去了想象力,實在無法腦補自己跟她睡在一起的畫面……她倆當時為什麼都願意呢?
是不是也證明她的感覺沒錯,沈小姐多少是有喜歡她吧?
她盯着沈清慈,識圖看破,無奈對方臉上一點破綻都沒有。
就好像之前做過愛,現在陌生再正常不過。
“就那一次嗎?”
她細問。
“次的概念是什麼?”
沈清慈越界,嘗了一口她的檸檬蛋糕。
湛秋沒聽明白:“你說什麼?”
沈清慈梳理邏輯:“你不是問我,是不是就那一次。如果是拿現在與過去做對比的話,那我們在此之前,是隻有過那一次相遇和交集。
如果是按你進我房間的次數來算,當時幾天裡,大概有過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