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間除了門,隻有一扇小窗,狹窄陰暗,又黴又潮,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灰塵味,每一次呼吸,小孩都感覺吸進了大量的粉塵。
夜裡有東西在地上爬行,有次麻酥酥的感覺從手臂上爬過,小孩一抓,那東西掙脫他的手,撲棱棱地飛走,竟然是一隻蟑螂。
本來就沒有多少的睡意更加一掃而空,他睜着眼睛,看向黑漆漆的天花闆。
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自從父母出了車禍之後,小孩從來都是開着一盞小燈睡覺,畢竟他親眼目睹了那場慘烈的車禍,媽媽将他護在懷裡才躲過一劫。
他清楚地記得媽媽的血漿是怎麼染紅他的衣服,他卻無能為力。
每次夜裡控制不住地回想,噩夢像一條饑餓的巨蟒,纏繞上來,無法擺脫。
于是在姑媽家的那些日子,他依靠那一盞小燈度過無盡的黑夜,看着那燈光,熬到自己困得不能睜開眼時,才能昏睡過去……
可現在,這個簡陋的房間裡沒有溫馨的小燈,即使半夜驚醒,要去廁所,他隻能摸索着下了床,挨着牆壁前行。
黑暗之中,無數黑影晃動,小孩被吓得腿軟,還是強撐着身體往前走。
自從那次開了天眼,小孩明顯感覺到不同,他也能瞧見床底那兩個人影,兩雙枯瘦的手偶爾還會伸出來摸索着什麼。
大人們常說司空見慣,可他怎麼也習慣不了。
怎麼可能習慣,誰會習慣那種東西,何況他隻是小孩。
“前面的是誰?”一道聲音從身後響起,小孩整個人僵住了,緩緩回頭看去,隻見師父就站在他身後。
“師父。”小孩低頭喊道。
一隻手按在小孩的肩膀上,屬于人類的溫度傳遞過來。那道聲音因為滄桑而帶了一絲父輩的穩重可靠,“那麼晚了,要去哪裡?”
可能因為太害怕,小孩咽了咽口水,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口,“師父,我想上廁所。”
空氣安靜了一瞬,正當小孩滿心躊躇的時候,師父盯着小孩的眼睛,“怎麼,害怕了嗎?”最終微微勾起嘴角,“算了,下不為例。”
小孩其實清楚地知道,這個所謂的師父并不是什麼好人,可是……
“天煞孤星命格的人會害死周圍所有人,而你恰好是這種命格,你的父母都是因你而死。”
“但是放心,我不會死。也隻有我願意收留你,你沒有别的去處。”
小孩不喜歡聽師父這些話,為什麼不喜歡?
他想不明白,師父明明沒有罵他,何況師父也許說的是對的,他本來就是一個害人精,他本來就沒有選擇。
感覺到手指傳來劇痛,阿七睜開眼,瞧見一隻類似松鼠的黑漆漆的動物啃食着他的手指,他微微一動,那動物就跑了。
阿七扶着樹幹站起身,還是感覺頭一陣陣地發暈,應該是受涼了,試試額頭的溫度,應該沒發燒。
他打算找些木柴點火過夜,月亮很好,冷光從樹葉縫隙裡照下來,勉強能看見事物的基本輪廓。
稍遠處是一條山溪,水流很小,卻清澈見底。
他走過去,捧起清涼的水洗了一把臉,不知道這水有沒有受過污染,野外的生水最好還是不要随便喝。
撿來一些木柴和樹葉,用打火機點燃,他烤着火,總算感覺暖和了些。
阿七使勁搓搓手,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響,他回頭一看,灌木叢裡冒出幾雙黃綠色的眼睛。
這次又是什麼東西?阿七警惕起來,抄起地上一根樹枝,點燃一端,往灌木叢裡戳,那些東西很快就轉頭鑽入灌木叢裡,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