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還在意,就有機會。
殷胥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他不會輕易放手的。
第二日。
已至掌燈時分,幼青看着書卷,打算再過一陣子就歇息了,外頭又傳來通禀,道沈二爺來了。
沈文觀走進來的時候,略帶喜色。
幼青有些莫名,沒放下書卷,隻看着來人,眼神有些疑惑。
玉葛奉上茶來,沈文觀喝了口,神神秘秘地道:“天道好輪回,風水輪流轉。”
幼青蹙眉,是真的沒懂。
“什麼好輪回?”
沈文觀望着幼青直歎氣。
他昨天其實來了一遭,聽見裡面的哭聲都被吓了一跳,薛二平時那麼個冷靜的人,竟然哭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還想慰問一下來着。
“你先說,昨天怎麼回事?”沈文觀問。
幼青垂下頭,望着手中的書卷,半晌道了聲:“沒什麼事。”
“那你昨天為什麼哭?”沈文觀不信。
幼青:“……”
半晌,她輕咬着牙:“真的沒事。”
沈文觀屏了口氣,又試探着問:“是不是跟陛下有點關系?”
幼青終于擡起頭,望向沈文觀,那目光裡滿是你怎麼會知道?
沈文觀深深呼吸,他能不知道嗎?
他把胳膊往桌案上一搭,湊近道:“别想着瞞我了,外頭都傳開了。”
幼青:“傳開什麼?”
沈文觀心中直扼腕,也不知道是哪個好事兒的,瞧見薛二和陛下一前一後從山林裡出來。
兩個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就罷了,而且據說薛二的衣裳還破了,破了,破,了。
沈文觀比劃了下:“就是你和陛下,之間的一些……呃事情。”
外頭故事都編出一籮筐了,講得繪聲繪色。什麼陛下因着當年被退婚生出恨意,再逢之後,以為薛二已經後悔莫及,勢要狠狠折辱薛二。
誰知薛二根本不後悔,陛下大怒至極強取豪奪,薛二不從,糾纏之間薛二哭了,衣服破了,陛下沒能得逞,于是心中更恨,勢必要尋下次機會……
這些話,沈文觀是支支吾吾半天,都沒好意思當着當事人的面說出口。
幼青放下書卷:“你說,我不生氣。我與他什麼都沒有,外頭有什麼好傳的?”
對上幼青冷淡的目光,沈文觀忽然覺得外頭這些傳言,更說不出口了。
半晌,他拍了兩下臉,正色道:“其實沒什麼,就是傳那些陛下刁難你之類的,嗯,沒什麼特别的。”
幼青哦了一聲,又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和他之間,沒有那麼多恩怨,他也沒有欺負過我,往後也不會。”
畢竟他已放下了。
沈文觀目光深沉,肅然起敬。
其實他覺得傳言,還是有一點真實。
不過他有一點自己的思考,他倒是不覺得陛下心中有喜歡,若是還喜歡,就不會這樣強迫,把人弄哭了。
若說是恨意,這才說得通,此番就是奔着折辱去的。
陛下也是禽獸,仗着權勢,就欺負一個弱女子,不就是當初被退了個婚嗎?
心胸放寬廣點,有什麼好計較的,至于這麼欺負人嗎?薛二那麼個冷硬的人,都被折磨得哭了。
雖然他和薛二并無男女之情,但好歹也是名義上的夫妻,薛二人冷淡了些,但很是義氣,很有情懷,還救了柳月,怎麼着也不應該被欺負成這樣。
薛二也是真的人品好,兩人鬧掰成這樣了,還在為陛下說話,還說不是欺負。
“你不用解釋,我都懂。”沈文觀道。
幼青望着沈文觀,雖然也不知道他懂了什麼,但還是點點頭:“明白就好。”
沈文觀道:“沒有欺負,那就還是有點矛盾,對不對?”
幼青頓了一瞬,點頭嗯了聲。
沈文觀這才接着道:“你昨兒不是跟陛下起矛盾了麼?今兒個陛下就受傷了,聽說傷得還不輕。”
撲通一聲,幼青手裡的書落了地。
沈文觀還無知無覺,摸着下巴道:“這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吧,我還聽人說呢,就是射獵時候受的傷,陛下還不讓傳太醫,隻自己包了下。”
真是狠人,對别人狠就算了,對自己也狠,有太醫不叫,非要繼續射獵。
沈文觀轉念又想,陛下當年上戰場受的傷多了去了,這點小傷估計不算什麼,但說出來,也算是間接為薛二出氣了麼。
正當沈文觀暗自出氣之時,玉葛卻瞧見幼青的臉色,唇色泛起了微微的白。
下一刻,幼青下了逐客令,沈文觀瞧着幼青的神情怎麼也不像是高興,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疑惑着出去了。
這是怎麼了?不應該啊。
看着欺負自己的仇人受傷了,不是應該爽快嗎?怎麼瞧着還有點擔心呢?
沈文觀忽地又想,薛二是大夫啊,大夫救人那當然無論親疏,就算看着仇人受傷不治,肯定心裡是不忍的。
嗯,一定是這樣。
玉葛瞧着幼青,欲言又止,半晌才開口含蓄道:“有太醫的。”
幼青道:“我知道,不會犯傻的。”
玉葛稍稍放下了心。
月上柳梢頭,更漏聲聲。
守夜的丹椒,一臉迷惑地看着幼青從床上起了身,換上見人的外衣往外走。
這麼晚了,這是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