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在返回的半道上,司瑞德碰見了行事匆匆的滕木瑾。滕木瑾吃了一驚,喘了幾口氣,定定地看着他,人全須全尾毫發無傷,遂放下心,然後才回頭發現柯培沒跟上。
司瑞德一頭霧水:“發生什麼事了?”
滕木瑾淡淡道:“找你。你離隊太久,柯培擔心你。”
司瑞德抱歉地解釋道:“望山跑死馬,古人誠不欺我。”他苦笑一聲,“看着不遠了,沒想到……對不起,我的錯。”
滕木瑾不打算在烏龍事件上較真,問道:“你還是到了?”
司瑞德費了一番功夫描述給滕木瑾他的所見所聞:“嗯,我判斷是巫師的村落。他們的房屋散落在山裡,星羅棋布,在山間十分隐蔽,而且我發現大多數施了巫術,類似于障眼法。”
司瑞德點點頭,不吝啬地表達贊美之情:“确實是一處世外桃源,難怪有那麼多巫師大能選擇住在盤蛇嶺。”
滕木瑾強調:“大多數?”
司瑞德又點點頭:“對,剩下的是一些人類廢棄的建築,比如半山腰有一棟高樓是教學樓,是一處比較心儀的落腳點。”
不難猜測,巫師的孩子當然也是巫師,親身傳授、口口相傳的教學方式概率更大,教學樓自然沒有了用武之地。
滕木瑾微笑:“你要是願意,住下也無妨。”
如此生活,兩人心馳神往并不奇怪,也無外界因素妨礙他們的選擇。滕木瑾從小喪父喪母,活成了荒蕪之地的路人。司瑞德因為色盲不受家人重視,死生外地也沒人管。
司瑞德還想再考慮考慮:“以後再說。”他臉色不太好看,微愠道,“柯培呢?”說了半晌,柯培遲遲不見蹤影。
滕木瑾不解:“他能飛,還能預言,”她臉色鐵青,有點束手無策,猜測道,“可能抄了近道先我們一步到了高樓?”
司瑞德覺得有道理,他們早早确定了目的地,左右都是一個方向,卸下忡忡憂心,輕裝上陣,領着滕木瑾按照探測好的路線走下去,一路順利。
和司瑞德描述的環境相差無幾,巫師們就地取材,搭建一座座原生态環保的草屋,不高的草屋大隐隐于林,冒出來一個個屋角。每一座草屋相隔至少半條街的距離,就像樹上的果子一般,錯落有緻,卻蘊含着某種難以捉摸的自然規律。
司瑞德一邊呸呸稱奇,一邊和滕木瑾警惕地前行到半山腰。
滕木瑾打了個手勢:“進去?”
司瑞德撓了撓後腦勺,表情古怪,打破了無聲交流:“瑾,沒别人。”
屏息凝神的滕木瑾:“……”她若無其事地率先推開樓梯的鐵門,刺耳的響聲毫不意外地擦過耳邊,一個不留神,滕木瑾的手背蹭了一大片紅色的鐵鏽,她嫌惡地默默抹掉。
走在後面的司瑞德忍不住偷笑,驅動藤蔓掩住門。
爬到2樓的樓梯拐角,吹過來陣陣陰風,似乎形成了一個奇妙的風口,一直吹到人的脊椎尾。
滕木瑾上了一回當,堅決不再觸碰任何東西。司瑞德的藤蔓熱愛攀爬,上上下下地在陳舊的扶手上繞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有爬山虎的血統。
司瑞德給足了面子,微彎着腰扶了一路,滕木瑾滿意地悄悄看到司瑞德的手心手背和她的紅同款。
司瑞德玩得不亦樂乎,随口道:“矮個子應該恐高吧?柯培沒道理跑那麼高,自己找罪受。”
滕木瑾不是柯培,不會接他不高明的明嘲暗諷。她說:“你說的沒道理。”
司瑞德收起玩鬧的心思,正兒八經道:“瑾,我的意思是不如挑一間房子收拾一下落腳,晚上不用喝西北風了。”
滕木瑾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教學樓的房間千篇一律,桌椅七零八落、缺胳膊少腿,難得有空空蕩蕩的幸運兒有個囫囵樣。
滕木瑾虛握着拳頭,在三樓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司瑞德捏着藤蔓的命脈,不得不停下腳步,用力撐了撐眼皮,覺得腦袋不同尋常地沉重,如同灌了鉛,視線跟着搖擺不定。
他問:“怎麼了?瑾。”
滕木瑾誠實回答:“阿司,我感覺非常不對勁。”
司瑞德跟不上滕木瑾的思路,或者說完全無法思考。
滕木瑾:“太安靜了。”
話音剛落,仿佛專門打她的臉似的,放肆的風搗蛋得樹葉沙沙作響,樓下的鐵門被驚動,吱呀幾聲。
滕木瑾:“…………”有完沒完了!
她緊繃的身體像一根拉成滿月的弦,試探地又上一層樓。滕木瑾不好的預感成了真,刹那間,一股強悍無比的吸引力憑空産生,她的巫師權杖勢不可擋地飛了出去,不受控制的嗡鳴震得滕木瑾手腕發麻,她立馬縮回頭。
如今她還有什麼不明白。
可能是無法想象地大的磁鐵,也不排除是人搞鬼。無論如何,外面有東西。
“……阿司?司瑞德你怎麼了?!”
高大威猛的司瑞德轟然倒下,頗有一種泰山壓頂的架勢,他在迷迷糊糊之中從鼻腔哼了一句,接着便不省人事。
滕木瑾瞳孔驟然一縮,将司瑞德手腳并用地安放到地面上,不敢耽誤治療時間,手掌覆到司瑞德額頭上。
唔,燒得好像夏天的井蓋!
她大腦快速轉動。他可是巫師,絕對不可能是突然發高燒陷入昏迷。對巫術一竅不通的滕木瑾低聲罵了一句柯培。
柯培懷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從來不肯透露一星半點的風聲,不願意向滕木瑾透露他心中嫌疑人的身份。
但是無所謂。
滕木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随他去了。
壞事了吧。
她心中有自己的考量,幕後主使應該是住在盤蛇嶺的大巫師。柯培提到過大巫師指的是巫師最強者。那麼,問題來了。
滕木瑾盯着她偷藏的金線,四根手指不停地撥弄,一層一層地綁在中指上,冰涼如霜。
巫師最強者可以利用木偶線做些什麼?
柯培一旦發現她拿着木偶線能應激氣到吐血,滕木瑾卻沒覺得是什麼大事。
阿蛋活靈活現的神态放映式地閃現在眼前,訓練有素的野人發出威脅的怒吼,以包圍之勢奔騰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