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昱被這純澈的笑容晃花了眼,心中登時一片酸軟,一時忘記了要說什麼。
程霏霏耐心地等着,笑容的弧度卻随着橫亘在二人之間的沉默,越收越小。
她隻好先出聲:“在等姚安琪嗎?我進去幫你喊一聲?”
李澤昱這才回神,張了張嘴:“不必,我在等你。”
程霏霏目露疑惑。
“昨天發生的事情,希望你别太往心裡去。”李澤昱擡起眼睫,眉宇間竟然露出一絲惆怅,“如果傷害到了你,我跟你道歉。”
這下,程霏霏連強顔歡笑也不能了。
昨天的一幕幕重新在腦海裡上演,那股憋悶的窒息感隐隐再次卷土重來。
李澤昱的目光有些飄忽,猶豫地問:“藝術節那天,你上台演奏,是為了我嗎?”
程霏霏表情空白地盯着遠處樹葉上的一個光點,沒承認,也沒否認。
李澤昱低落地說:“對不起。”
程霏霏勉強笑笑,搖了搖頭。
感情的事,不成便不成,也談不上誰欠了誰。
“學長,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程霏霏努力維持着表情管理。
李澤昱卻靜默了一瞬,蹙着眉道:“霏霏,我有苦衷。”
程霏霏面上不顯,心下卻有些驚訝。她沒想到李澤昱會說出這樣的話。
自從高三那年碰到他,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年。兩年來,程霏霏想盡了各種辦法往這人跟前湊,機鋒打了無數個來回,可李澤昱就像一尊油鹽不進的泥人,永遠溫情脈脈,永遠忽近忽遠。
要不是循着那份最初的悸動,依程霏霏的性子,也很難堅持至今。
今天的李澤昱不知道怎麼了,竟然就這樣把過去那些不可言說的陳年暧昧通通翻扯了出來,大喇喇地攤在了太陽底下。
“霏霏,你會忘了我嗎?”
程霏霏仿佛受到了驚吓,不可思議地瞪着大眼看他。
“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說這些,更不敢奢求你什麼。”李澤昱垂下目光,向來滴水不漏的笑容裡竟然透出一絲真實的倦意,“我們這種出身,有時候不得不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選擇。你一定能夠理解我的,對嗎?”
程霏霏的眼皮已經開始跳。
自己這窮學生的人設,立得也太穩了點吧,竟然還沒塌?
她覺得,眼下急需要說點什麼,趕緊結束這場離譜的角色扮演,免得生出更多誤會。
腦子裡正在猶豫着如何遣詞造句才能顯得自己不像個詐騙犯,李澤昱卻忽然靠近,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程霏霏的呼吸一滞。
李澤昱定定地看着她:“霏霏,等我從香港回來,一定給你一個交待。”
——給我交待?交待什麼?
程霏霏震驚地眨了眨眼睛,内心像被天雷劈過一樣崩潰。這對話的走向已經逐漸脫離她的預想,向着荒唐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她難以置信地想:我長得,就這麼像一個備胎嗎?!
“他們都在傳,說你看上了一個拓知的小子。我知道,你一定是因為生我的氣,才故意那樣的。”李澤昱的眸光含着理解,似乎根本沒有把這樁小事放在心上,“你還願意跟我生氣就好。”
李澤昱的眼神裡盛滿了為難與不舍,仿佛對她用情至深。
程霏霏看着他的嘴巴一閉一合,說出這堆冠冕堂皇的話,内心忽然掃興到了極點。
時光的濾鏡已經碎了一地。
程霏霏還要趕去找小帥哥吃飯,不想再和别人的男朋友玩這種無聊的文字遊戲了。
她抓住對方的手腕,稍稍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來:“學長,你先放手,我們這樣……不太合适。”
李澤昱卻緊抓着她不放,用僅他們二人聽得見的音量說:“霏霏,等我。”
宿舍樓門口,下了課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經過,看到拉扯的兩個人,不自覺地看過來,周遭的人聲越來越雜亂。
“咔嚓——”,有圍觀群衆用手機偷偷拍下了照片。
快門的聲音令李澤昱驟然清醒,立刻條件反射地松了手,後撤了一大步。
程霏霏揉了揉被攥疼的手腕,趕緊把胳膊藏在身後。也沒管李澤昱還要說什麼,閃身就從旁邊的縫隙裡溜了。
看熱鬧的人群還沒有散,七嘴八舌地議論着眼前的八卦。
李澤昱獨自留在原處,神情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