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決定,等考試結束以後,就再找一份工,寒假也留在江城,等到年根再回去。
一步一步,慢慢地離開家,直到她可以完全獨立為止。
黎玥正靜靜地想着心事,忽然,床尾的梯子上伸出一根手臂。程霏霏伸手撓了撓她的小腿:“别出神了,走,吃飯去!”
半小時後,三個姑娘坐在街邊熱鬧的米粉店裡,邊嗦粉邊聊天。
任可心嚼着滿嘴豆皮,沖黎玥比劃:“你不在的這些日子,霏霏幹了一樁大事!”
黎玥笑:“不就是包養了個帥哥呗?你都在群裡吆喝好幾遍了。”
任可心笑得像個猥瑣大叔:“你是不知道有多帥!照片看不看?”
黎玥敬謝不敏:“婉拒了哈,我對這種事可不感興趣。”
而程霏霏攪着碗裡的米粉,忽然問黎玥:“你高三的時候,目标學校是哪所?”
黎玥想了想:“随便帝都的哪個學校吧。”
任可心驚訝道:“這麼巧,霏霏也是诶!”
“嗯——”黎玥捧着碗小口喝湯,語氣波瀾不驚,“我想離家遠點,越遠越好。但架不住我媽背着我偷偷改了志願,于是就來了這裡。”
“……”
任可心滿腦袋黑線,酸溜溜地說:“敢情隻有我的目标是江大呗?我說,咱們學校也不差啊,為什麼被你倆如此嫌棄!”
黎玥往她嘴裡塞了一隻魚丸,心想,來到江大或許是她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好事之一。
她看向程霏霏,卻發現她蹙着眉,似乎在琢磨什麼心事。
黎玥伸手,在她耳邊敲了個響指:“馬上期末了,我先說了,這回誰也不許挂科,挂科就絕交,我認真的!”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日子,黎玥每天晨起的時候都順帶把程霏霏一道拉起來,監督她刷牙洗臉,出門學習。
而程霏霏每每嚷着要去找她的小帥哥一起複習,黎玥阻攔不過,也随她去了。
*
程霏霏開始了跟随江羽學習的日子,當然,不見得以一起自習的形式。
江羽很忙,程霏霏一開始還想抓住他的空閑時間約會,可後來發現,他壓根沒有什麼空閑時間,不是在上課,就是在打工。
她懷疑,自己真是做了一筆虧本買賣。
可白紙黑字的約定都立了,程霏霏隻能想盡各種辦法,應蹭盡蹭。
蹭的方式多種多樣,有一回,還跟着江羽一起去上課。
拓知的學生對于班上驟然出現的漂亮姑娘表現出了很有限的詫異,并沒有引發什麼大規模圍觀。程霏霏不得不感慨,不愧是學霸們,連好奇心都如此自律。
她硬着頭皮聽了兩回課,實在扛不住天書一般的内容,幹脆趴在桌上睡覺,甚至還做了個夢。因為叨叨了幾句夢話,居然被老師揪了起來。自那次社死之後,程霏霏死活都不願去蹭課了,改為蹲守江羽打工的時間。
江羽在鹿客,她便抱着複習資料坐在鹿客,邊學習邊陪着他工作。
江羽在奶茶店,她便轉移到奶茶店,一天喝三杯芋泥香乳茶,喝得自己失眠,大晚上睜眼到淩晨。
她睡不着,江羽也甭想睡。她打電話将他吵醒,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勒令他陪自己熬夜。
而江羽為了哄她入睡,有時候會唱歌給她聽。
程霏霏很喜歡聽江羽唱歌,他的聲線和他的人一樣,清澈,濕潤,帶着雨後特有的水汽,總是讓她的心濕漉漉的一片。
外面寒風呼嘯,程霏霏蜷在被窩裡,聽着話筒裡的聲音,覺得自己好像正站在疏闊靜谧的江面上。
柔軟的水霧撫着她的頭發,層層青山在眼前峰回路轉。
帷天席地的廣袤,一望無垠的自由,讓人無思無慮,唯有靈魂融化在風中。
再一睜眼,便是天明。
看一眼通話紀錄,江羽在她睡着之後又陪了她很久,才挂斷了電話。
程霏霏知道這樣不對,江羽白天那麼忙,晚上還被她鬧騰得不得休息,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就是想跟他說話,搶奪他的時間和注意力。
程霏霏有時候也驚詫,自己并不是黏人的性子,在認識江羽以後,卻越來越小女兒脾氣,短短的時日裡,竟然養出了這樣刁鑽的占有欲。
都是江羽的錯。
他那麼聽話,什麼都依着她,無論何時都充滿了耐心……程霏霏覺得羞赧,她想到了“寵溺”這個詞。
意識到江羽的縱容,她便更加肆無忌憚起來,變着花樣地讨要更多。
就這樣黏黏糊糊地度過了考試季。
在此期間,她成功完成了江羽布置的功課,把專業書上的内容整理得條理分明。
實在記不住的,也隻能咬牙翻課本。反複幾次之後,程霏霏驚訝地發現,那些被她抱怨看幾遍都入不了腦的瑣碎,竟然整齊劃一地排列在了她的腦子裡。
每當想到一個知識點,還會拔出蘿蔔帶出泥,和其相關的各種來龍去脈便會一一浮現,令她回憶得停不下來。
程霏霏從沒覺得自己如此聰明過。
她驚喜地和黎玥分享了這一神奇的現象,黎玥也很詫異,看來,那個撈男也不隻是個貪财好利的,還挺會學習。
罷了,隻要能給程霏霏帶來些好的影響,她也就放心了。
最後一門考試那天,三個人的聊天群裡一早就被“逢考必過”表情包刷屏。
程霏霏放話,為慶祝考試結束,晚上她請客唱K,立刻得到了任可心的熱情響應。
不過,有些驚喜來得猝不及防。
當程霏霏奮筆疾書地答完最後一張卷子,志得意滿地跨出考場時,看到江羽正安靜地站在教學樓外的香樟樹下。
此處是藝術生的地界,好看的男男女女絡繹不絕。即便如此,江羽那出塵的樣貌,還是令他鶴立雞群一般,吸引了衆多異性打量的視線。
程霏霏幾乎是驚喜地叫出聲,蹦蹦跳跳地跑過去:“你怎麼來了?”
江羽綻放出一個好看到晃眼的笑,順勢牽過她的手:“最後一門考得怎麼樣?”
“好得很!”程霏霏傲嬌地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你要給我慶祝嗎?”
江羽擡了擡眉,一臉“這還用說”的神情。程霏霏開心地挽上他的胳膊,一轉身,任可心和黎玥站在不遠處,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任可心環着手臂,被戀愛的酸臭味熏得牙疼:“得,某個人慣會見色忘友,今天的K怕是唱不成了。”
而黎玥驚怔地望着前方親密無間的兩個人,仿佛僵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