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濯漓笑了笑,離開了靈修院。
不同于靈修院覆雪的冷寂,承天峰高塔内熱鬧非凡,觥籌交錯,杯酒交歡。就連一向自恃的封琚月也沒忍住多啄了兩口酒。
直到夜月淩空,高塔中喧雜的歡鬧才漸漸散去。
宗主打開玉匣,匣中是一塊不知何種材質的銀色鈴铛。沒有多餘的花紋,沒有刻字,沒有銘文,就是一塊光華樸實的鈴铛罷了。
至于什麼作用,宗主自是知道的。他将鈴铛取了出來,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酣眠的女兒,似是糾結地擰眉後,将鈴铛交給了封琚月。
“此物,與我宗鎮法器有異曲同工之妙。你若搖鈴呼喚某人,那麼無論你們身在何處,那人都會來到你身邊。”宗主興許是想到自己女兒,如今就連說話都需要靈力的供養了,便将此物,轉贈給了将其帶回來的封琚月。
顧修第一時間來送上祝賀:“恭喜阿月,這可是秘寶。”
封琚月禮貌的點點頭,道過謝,便将此物收進了玉佩。她現在隻想知道淩安懷怎樣了。
于是深夜,封琚月在這個難得沒有宵禁的夜晚踩着山頂的大雪朝着靈修院走去。靈修院的大門,卻是意外的虛掩着。
她推開門,還未踏入長廊,便看見鋪滿雪的庭院中,淩安懷一人伫立,擡頭仰望着頭頂的新月。
“怎地來了?”淩安懷早已察覺到封琚月的氣息,見她站在門口沒動,便主動開口。
封琚月三兩步來到淩安懷身旁,興許是酒精微醺的原因,她沒有察覺到淩安懷灰色的眼珠。但是她察覺到了淩安懷此時充盈的狀态,而且殘缺的内丹也被補完,隻是體力靈力仍然虧損嚴重。
“來看看你。看來墨長老已為你醫治過了。”封琚月一開口,便察覺到自己濃濃的酸味。
淩安懷不甚在意,自顧自地說:“沒想到已經十四年了……”
她十七八歲誤入這個世界,從嬰兒一路走來,如今已經在這裡生活十四年了。算起來,實際她應該三十好幾的歲數。
封琚月看向淩安懷,看向那雙眼睛。她回憶起當時脫口而出的話中傷淩安懷時,淩安懷的眼睛也是如此傷寒惆怅。
她有時總覺得,淩安懷的心不在這裡。不在這個九州。她不望修煉登高,不望功名利祿,不望一身榮華富貴長長久久。她縱使如何的狂傲嚣張,無論多麼的霸道跋扈,都掩蓋不了她靈魂的秉性,以及這身軀殼的無盡空虛。
“五月要來了。勞動節要來了,然後就該立夏了來着。回頭挺過六月,就放暑假了……”淩安懷喃喃着她原本應該度過的大一下學期的行程。她應該有更多的朋友,同班的,社團的。他們可能會一起組隊參加比賽,一起結交外出遊玩,參加各種活動。她喜歡看脫口秀的,大笑的時候好像能忘記一切煩惱。
封琚月在一旁看着聽着,那種恍惚的感覺又再次出現了,好像淩安懷馬上就要飄離,去到一個永遠也無法相見,就算呼來傳也無法再見的地方。她立刻上前,将淩安懷擁入懷裡。
她不想再遮遮掩掩了。應該好好的,面對一下自己的内心了。
淩安懷也在此時回神。不是,就傷春悲秋了一下怎麼就抱上了!什麼意思啊喂!不,不可以煉銅!
但心裡是這麼喊的,淩安懷的手卻很老實的抓住封琚月腰側的衣服。
“别走……别再離開我了淩安懷……”封琚月抱得緊緊的,要揉碎進骨子裡那般,緊緊地抱着。哪怕在懷裡碎掉,也好過就這樣離開自己。
莫名其妙!
“我哪也不去啊?做甚的你——撒手!”
僅限于我找到回家方法之前。
“趕緊地!本郡主說話呢!你耳聾嗎!”
所以快撒手吧,莫要再為我平添留念。
“還不快松手你!”
算了,你就且先抱着吧。等我走了,你也就抱不到喽……
淩安懷地掙紮與咋呼微弱下來,直至化作一聲歎息。她擡手回抱封琚月,像安撫孩童那般。輕輕拍着封琚月的後背。
自己是無論如何都要回去的,所以封琚月,别再招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