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過來,說好的,我會将你的身世之謎告訴你。”
如今的淩安懷,說話明顯帶着高位者向下俯視的施舍感,高不可攀。同時她也像極了她頭戴的荊棘王冠,一個滿是傷害與痛苦的王座。
顧修對淩安懷的态度非常不爽。淩安懷這幅樣子,就像當初大漠時,自己自視甚高,瞧不起任何人時的盛氣淩人的樣子。現在的淩安懷也是如此。但不是盛氣淩人,是當真地位太高,看誰都如腳下草芥。
“不用你解釋,我自己會……”
有個人是等不及了。
魏槐沖出來,雙拳緊握高高舉起,追着桃霁岚面門就要砸下去。可惜他動作幅度太大,桃霁岚稍換腳下位置,便讓魏槐那一拳砸了個空,隻剛好砸在地面上,濺起的碎石劃破了淩安懷的臉頰。
淩安懷根本沒打算躲。她隻是平靜地轉頭,與氣喘籲籲看過來的魏槐對視。
這一眼裡,能看到什麼呢?淩安懷看到了魏槐的憤怒與仇恨,不甘與屈辱,還有殺意。
魏槐呢?從這個曾經是同伴,帶領他們抗擊娘娘的主力,如今歸順于娘娘的人眼裡看到了什麼?這個淩安懷,又在想什麼呢。
什麼都沒有。死寂的白色深處,還有無盡的漆黑。什麼也沒有,才是最可怕的。
魏槐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桃霁岚踹飛,被顧修順手接下。
“淩安懷,你修魔了……”封琚月咬牙切齒,突出的幾個字完全是肯定的音節。
淩安懷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訴說什麼。說什麼呢?她其實不願意的?這都是被逼的?這是淩安懷的安排?這是最好的方法?
說的天花亂墜也不會有人相信,也沒有用。在努力的,隻有她們,隻有淩安懷。
而趕過來的李摩诃和忽闌子,剛好聽到封琚月這句話——
“你這樣對得起鄭宗主明宗主!對得起巴立塞部落的那些人嗎!堕落魔修!你對得起他們嗎!”
封琚月挑飛那把孱弱的吹雲劍,一劍捅上淩安懷的肩膀把她從地面直接捅上高空。
估計要打一陣子。顧修警惕盯着方才站在淩安懷背後那些人,攥緊長槊,正愁如何是好時,東巽站出來将他們護在身後。
鄭宗主……明宗主……是啊,淩安懷,你對得起她們嗎?一直隐瞞人魔混血身份的自己,對得起明宗主嗎?
忽闌子走出來,越過東巽,走到塗丹面前。
塗丹輕笑一聲,身子壓低搭在忽闌子肩膀,幾乎時明顯的,挑釁地看向李摩诃,說道:“對,你也是魔修。你是助纣為虐的那個人。你也沒有被原諒的資格。”
“死狐狸你又在對忽闌子說什麼!”李摩诃拔劍就要上去,卻被顧修死死拽住,生怕她一劍揮出去,直接把目前平穩的局勢打破。
所以,顧修轉身将李摩诃扔回去,魏槐堪堪接住。自己則三兩步,來到桃霁岚面前,拔出武器就和桃霁岚糾纏打起來。
現場一片混亂,桃霁岚和顧修打的勢均力敵;塗丹将忽闌子遞給了秦婠以;魏槐按捺住自己的沖動,死死拽住李摩诃,屁股蹲都在地上刮出一道深坑了。
而在高空,封琚月抽出劍的登時,便一巴掌抽在淩安懷臉上。
淩安懷仍舊面無表情。她現在,注意力已經不在封琚月身上了。
原書淩安懷留下來的線索,指引的突破方法,幫助她覺醒的第三者的存在要從何驗證并找到……她不該在這些小事上拖拖拽拽,浪費時間。
“擡起頭來!看着我淩安懷!”
封琚月雙手捧起淩安懷的臉,淚水打濕她的衣襟,晶潤的藍紫色眼睛晃花了淩安懷的眼——隻一瞬,淩安懷感覺嘴唇被什麼溫良擦過。
淩安懷大驚失色,立刻擡手朝着封琚月打出一發厚實的靈力炮——封琚月運用劍指将其切開,才免于被轟成渣的後果,她絕望地仰頭,看向lah1.
淩安懷埋着臉,手指嵌入皮肉,往下又抓又扯,将嘴唇那部分的皮肉扯得稀爛。糜爛的肉皮子在她手裡還是溫熱的,随後從淩安懷手心滑落,如同封琚月那一刻墜底的心。
再擡頭時,淩安懷的臉已經恢複正常。隻是她仍然驚恐于封琚月的親吻動作,擔驚受怕,萬一世界重開了呢?那她的,她們的努力不就功虧一篑了?
但是,封琚月!淩安懷着急看向封琚月,隻見到咬牙掉着眼淚,一聲不吭地,終于隻有憤怒,還在封琚月的眼裡了。
“封琚月……”淩安懷說話時,聲音都在顫抖,“忘了我吧。回去你的九州。不然,下一次見面,我……”
淩安懷說不出口,于是隻能像封琚月那般,咬着唇,眼睛裡是終于有的情緒——被崩潰與恐懼蓄滿。
兩人僅僅隻是對視着,不再出手,也不再過多的詢問什麼。
她們就那樣,望着對方。
哪怕從半空落下,回到各自夥伴身邊,她們的目光也依舊沒有從對方身上離開。
她們沉默的對視,已等同于無聲的告白。
愛意遠勝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