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将他們引上二樓,豪氣地給每人都準備了一間上房。
季子琛房間左邊是章玉,右邊是蕭明渝。
稍作整頓,管家将他們帶到了衙門仵作那兒,終于見到了案子的關鍵——四具白毛女屍。衙門已經調查到,城中至今都沒有誰家丢了姑娘,排查屍源這一條路算是徹徹底底斷了。
進來看屍身前,季子琛已經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是真正看到,胃裡卻一陣翻騰。想吐死,吐暈最好,謝謝。
他突然很羨慕江軒這位嬌嬌公子,剛一進來就被惡心了出去,吐了一陣。多好啊,為什麼他的胃還不吐?
丘靈靈也是情緒價值給滿:“啊,好吓人。”一面喊着一面退了出去,看樣子是去找江軒了。
又走一個,季子琛欲哭無淚:管你想出去幹什麼,能不能找個莫名其妙的理由把我也捎出去?
屍身因泡水過久而整體發白,白皮皺縮輕觸即可脫落。放了幾天,皮膚破損處仍是在流出粘稠滑膩的不明液體。粘液由屍身下面長長的木桶接着,由于有一小段距離,所以粘液在空中拉得好長一根。
像什麼季子琛不想形容,他隻想快點出去。不過幸好沒有像一般屍身散發令人作嘔的屍臭。四人靜靜躺在木闆上,皆是一頭茂密的白發。
蕭明渝見他不願上前,自己抽出一張符紙置于屍身上方,符紙頃刻自燃起來。
是魔物所為,且修為不低。
季子琛終于解脫,惡趣叢生,從裡面出來經過江軒的時候,伸手拍了拍江軒的肩。那眼神傳遞的正是:還得再練啊(老成搖頭)。
這一舉動惹得江軒面色鐵青,但想起下山前自家師尊的叮囑,再加上丘靈靈在一邊,他顧及顔面,愣是半句話都沒說。
倒是蕭明渝走過來,對季子琛說了一句:“你理他做什麼。”
衆人:“?”
他們出來之後,衙門裡派人領着他們前往琉璃湖。
一路上又詳細講述了這樁案子:
前段時日,一醉漢晚歸路過琉璃湖,聽到湖中心傳來悅耳絲竹聲,仔細一看,竟發現有美人在舞水袖,翩翩起舞。
醉漢沉醉其中,後不省人事。次日被湖邊街上商販的叫賣聲吵醒,隻當是喝多了做夢,便回了家。
次日夜裡,醉漢在酒館醉酒後大放诳語,其他人皆是不信,隻道他喝多了,窮痞子一個還想着看美人舞袖。
醉漢左說右說,無一人肯相信,當即就發酒瘋般拽着一行人到了琉璃湖。結果當晚湖中心寂靜無垠,壓根沒有醉漢所說之事。
别人問他,他也迷糊得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自那以後,衆人就給他取了個外号“癞蛤蟆”,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幾日後,坊間又有人說自己聽到了樂聲,看到了水袖舞。他人都笑他怕不是傻了,竟争着步入那“癞蛤蟆”的後塵。
自此看見過的人不願再承認,沒見過的又一個勁兒地嘲笑、否認敢說出來的人。最後,連坊間小孩都流傳起了一曲童謠,事情真假卻無人得知。且因為将其歸結為妄想,琉璃城也沒有請修士來勘探過。
直到一月後一日清晨,一商販在水中發現出四具無毛女屍,被吓得屁股尿流,一路叫喚到衙門裡報案。此事才被擺上公堂。
季子琛聽罷,問道:“那醉漢呢?你們可有問出什麼?”
提及此人,衙役一臉嫌棄,道:“報案那日就有人提起他,衙門裡也派人去請他過來做呈堂供詞。結果那醉漢早就喝酒喝得中了風,哪還問的出什麼話。”
本來就有酗酒的惡習,後面又遭衆人的嘲諷,若是再愛點面子,那将自己喝癱是必然的。但若是有别人惡意作祟,那就是另一樁案子了。
詹清語道:“其他人呢?你不是說後面也有人看到?”
衙役道:“這個當時我們也派了人去找,甚至是重金懸賞了。可不知從哪裡傳出看過的會染上厄運,輕則财運官運不濟,重則家破人亡。所以現在都沒有一人趕出來作證,提供線索。”
江軒道:“這不擺明有人出手阻攔,你們給的重金是多少?”
衙役道:“五十兩。”
江軒皺眉:“這麼少?連一家人的棺材本都收不回,誰肯冒險出來作證?狗都不來!”
江軒家裡有礦這是幾人周知的,但季子琛白眼都要翻出來,心道:少爺,你要不看看這裡是哪裡?五十兩銀子對于普通人家已經不算少啦。
衙役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因為這位仙官說得好像确實有點道理。将人帶到地方才說話:“各位仙官,此處就是咱們琉璃城的琉璃湖。”
順着他指的方向,幾人瞬間沉浸到那句詩中所描述的氛圍。
當真是美。
一陣微風刮過,荷香夾雜着水汽和死寂飄來。
衙役又指道:“此處便是發現女屍的地方。”幾人湊上去看,并沒有看出什麼新奇。
忽地,湖中亭子裡傳來陣陣琵琶聲,宛轉悠揚如晨曦溫暖明媚。
亭中一人坐在石椅上手抱琵琶,轉軸撥弦;一人身姿修長立在一邊,腰間别着一隻玉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