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琛剛準備繼續問點什麼。仇鷹渾身裸露在外的羽毛倏地一激靈,朗聲道:“蕭君。”
他想,幸好仇鷹不知敬禮為何物,不然非得随時随地挺直身闆,目光有神地等待蕭明渝的檢閱。
這也太呆了。
蕭明渝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白雪稱得他一身玄衣奪目,悠悠天地間恍若孑然一身的劍客。
可惜了,他的佩劍已經被禅慧那小人碾碎。
好在他身上精純的魔族血脈彌補了這項缺陷,或者換句話說,是更上一層樓。畢竟一身磅礴魔氣如何催動一把仙劍?隻怕是會變作累贅,搞不好還會被反噬。
既是龍傲天,那就不比他操心這方面。蕭明渝有沒有聽到才是最重要的,季子琛安慰自己,也許他就算是聽到了,也隻以為他在找人唠嗑解悶。
結界外本是無盡的風雪,蕭明渝過來之後,大雪變小雪,風聲殆盡。好似這風雪也怕了他似的。方才歡聲笑語的氛圍也一哄而散,蕭明渝有點不爽道:“出發吧。”說完便毫不留情轉身往正北大步走去。
自古魔族聚居在魔域,千百年前魔族内部多派紛争奪權,塵埃落定之時隻餘兩派,群分随之是地裂,這才有了南北兩冥。南冥仍是傳統老派,視人族為天敵,整日叫嚣着消滅人族,稱霸天下。因為好戰且野蠻,管理也比較松散,是以修真界總能聽到南冥魔族騷亂的風聲。
與之對比,北冥魔族則更加開化文明。不僅允許人魔貿易通婚,更是與修真界不少門派有密切往來。不過,近來關系也趨于僵化。
蕭明渝的母親便是北冥魔族一派,膽識過人、修為高深算得上是領導層,隻是不知為何最後不得善終。
北冥常年極寒,隻有南邊稍稍溫暖,盤踞着北冥多數的魔族人民。現在還不到最冷的時節,天氣卻如此惡劣。季子琛猜他們應該在北冥魔域的北邊。
他怕冷,心道,這下可真要跟着受苦了。
仇鷹會意迅速,季子琛看着這一望無際的茫茫雪原,喃喃道:“去哪兒?”
“當然是好地方。此處不比人界,季公子還是穿好蕭君的大氅,當心寒氣入體。”
說着,季子琛順勢摸上肩上的溫熱大氅,皮毛軟得他心肝發顫,他有些心猿意馬。
怕人擔心自己,仇鷹又道:“蕭君與我都屬火靈根,季公子屬水靈根,更應該才是當心。”
等跟着仇鷹追上蕭明渝的步子,季子琛才明白過來,此行不止他們三人。那日救走蕭明渝的魔族女子正側身看着他。她身邊的兩個魔族随從眼中的厭惡更是不加掩飾。礙于蕭明渝在場,他們不好發作。
北冥魔族不讨厭人族,如此,隻是單單讨厭他季子琛這麼個人罷了。不用腦子都能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誰。
季子琛記不清這女子名字,便悄悄問仇鷹:“這位是?”
提及此,仇鷹亦是挺直腰闆,小聲道:“聖女,玉玲珑。”
原來是魔族聖女,難怪這麼冷的天穿得還如此單薄。這曼妙身姿,這冰肌玉骨,這傾城容顔,一看就是位列後宮前列的大房之一。看模樣應是冷傲禦姐那一挂。
不過他看書沒看到後面,不知道人家名字。
玉玲珑見他磨磨蹭蹭,身上穿着的大氅頗為眼熟,鳳眼微眯,眼底不禁一沉,朝蕭明渝說道:“再磨蹭下去,恐要誤了時辰。”
此景此景像極了跟男主告狀,季子琛尴尬得腳底一滑。仇鷹眼疾手快扶他一把,卻聽蕭明渝低沉道:“不急。”
他站在冰崖前,沐浴風雪,輕輕轉動拇指上的扳指,魔氣入戒,沿着戒圈上的古老銘文散發出紫黑魔氣。
極目遠眺,入目即是百丈冰原,季子琛完全摸不準自己到底會被往哪裡。怎麼去呢?總不能叫他徒步走過去,魔族血脈天性禦寒,而他這種純血統凡人,分分鐘被凍成冰棍好嗎?
他拉緊幾分大氅,身上固然暖和,隻是臉不好受,耳朵鼻子估計已經被凍得通紅。
不多時,一隻巨蛇自遠處冰丘遊走過來。孤寂無垠的冰天雪地陡然奔出一隻龐然大物,季子琛心中不由一緊。不過,觀這巨蛇的兩顆紅寶石眼夾着兩道銳利黑瞳,神色平和,爬行的速度更是再正常不過,理智一想,它應是蕭明渝召喚過來的坐騎。
巨蛇靠近,嫌棄一陣風雪,停在蕭明渝身前。這頭蛇體型巨大,如一棟巍峨高樓矗立,看這修為,應該算得上族群中長老抑或是首領的地位。蕭明渝擡起那隻佩戴扳指的手,蛇首便恭敬低下。
這是臣服的意思。
認主儀式結束,蕭明渝腳尖一點,輕松踩上蛇頭。玉玲珑帶着人利落跟上,仇鷹收起一臉仰慕,見勢跟上,卻見季子琛愣在原處,停下問道:“季公子為何不走?”
“無事。”季子琛擡腳跟上,他似乎是想到此行的目的了——取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