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馬,右手把劍:“吾南光國大皇子朝落,劍法不精,還請多多指教。”他微微皺眉,傾身揮劍。
搖情驚到了,這人身輕如燕,揮起劍來别有一番幽幽的氣息。搖情不敢敷衍,提槍開戰。
兩人眼神交接,冷若冰霜的眼眸盯着那赤瞳。劍起劍落,這将軍似乎就是個冰冷的物件,絲毫不像有血有肉有感情之人。
搖情槍轉,逼那人掉劍,可卻被對方一劍刺傷臉龐,冷刃沾了絲朱砂般的血。“咳……”搖情體力不支,眼神瞟見盈煥,他這是,中了箭?
顧不了那麼多,先得應付了這将軍。他似乎是仙人,與搖情打架毫不費力氣。
其實南光與東骅曆來交好,十年前兩皇室還禮尚往來,經常把對國皇子公主邀請來遊玩學習。也不知東骅公主是怎麼惹的,竟破了幾千年的手足情深。
眼看對方的劍要刺向搖情,他卻忽然頓住。
搖情擡頭,望向對方,沒有什麼哀求,隻是靜靜地看。
“咵!”朝落合劍,轉身道:“身手不錯。”
“你更好,你自謙了。”
“撤兵。”朝落道,“算是還你一份人情了。”
人情?這樣的人還别人人情?欠還差不多。
搖情仔細回憶了一下,這人确實挺眼熟,誰呢?……!莫非……
約是搖情五歲那年,他家境不好,也沒去學堂。那年正好,南光國的皇子朝落、他母妃和皇子的先生來東骅遊玩。說的好聽,其實朝落還不是一樣的蹲在屋子裡念書。窗子外面經常能看到東骅孩子們玩耍的身影。
一一他們年齡也都和朝落差不多大。
為什麼平民家的孩子可以快樂的玩呢?那皇家就不行嗎?
這是朝落小時候一直回蕩在心裡的問題。他也問過别人:
他額娘說:“你以後要撐起一個國家,而他們,隻用養一個小家。”
他先生說:“皇室血統,怎能如此放蕩不羁?!”
他父皇說:“你乃我大國重器,絕不能與普通平民相比。”
誰說都一樣,都是一個意思:你不可以。
朝落念書很刻苦,但一閑着就望着外面高高的風筝發愣。
有一日,他偷偷溜出去,但是呢,孩子們像見了官老爺一樣,立即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朝落低下頭,他知道自己是不合群的那一個,可他僅僅是想看一看啊。他轉身失落地離開。
“你叫什麼名字?一起啊。”
他呆住了,回眸去。他輕輕笑了下,“好,我叫朝落。”說來,朝落從小就很少笑。
搖情帶他玩,打石子,放風筝,扮店掌櫃,什麼都教他一起玩。他們有一個秘密:約好了,二十年之後,無論還認不認識,都要記得在震兮堂旁邊這個棄亭相見。可惜,好景也不長。
“皇兒,聽說,你偷偷出去找别人家孩子玩了。”朝落的額娘符妃道。
“……我,知錯了。”
“一次也無妨,明日,駕車回國。”
朝落一句話也沒說。
夜晚,他就坐在椅子上,趴着。月光映在一張張整齊的書法上,似乎在提醒他:你的命就是這樣,要嚴于律己,你可是皇子啊。皇子皇子,幹嘛非要是皇子!當一個百姓多好……多好啊……
朝落那晚哭了很久,很久。真的很久。
搖情大概,也等了他很久很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