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當當,焦急萬分。
他爸見狀,趕緊伸手把電腦關了,“你忙你忙,我正好做飯去了。”
還貼心細緻的幫他關上了書房門。
厚重的木箱打開,裡面一摞一摞都是外公寫盡的老舊筆記本。
李司淨憑借記憶,随手拿出了裡面一冊,翻開筆記本硬殼,就能見到外公久違的鋒利筆迹——
予你斬除無人可解的夢魇。
這是外公留下的寄語,李司淨每次打開,焦躁的心情都會平靜。
仿佛這句話蘊藏着無窮的力量,十年如一日,壓制着他的病症。
連視野裡的黑影,都會因此退避三舍似的,還他清淨。
李司淨席地而坐,慢慢翻着筆記本泛黃紙頁,在外公筆鋒恣意的筆迹裡,平靜的回顧着曾經悲傷憤怒的過去。
外公看到了一切真相,洞察背後的悲慘,巋然歎息:“他是披着人皮的惡鬼。”
隻字不差。
李司淨心頭一跳,腦海裡對這句話回蕩的熟悉感,終于找到了答案。
原來不是劇本的句子,原來是外公寫的句子。
李司淨失笑得回憶自己無端的慌亂,隻覺得太荒謬了。
人的記憶果然不可全信,他怎麼會産生“周社在說陳萊森是鬼”的錯覺。
明明小叔都沒看過劇本,也根本沒有看過外公的日記……
李司淨抓了抓頭發,嘲笑自己的病症果然嚴重。
他準備翻到下一頁,視線所及之處,竟見到了一行批注:
“原來在這兒。”
那一刻,他耳畔甚至清晰回蕩周社略帶笑意的輕蔑,找到目标的了然。
李司淨盯着那一句批注,大腦都像凝固了,揮之不去的陰寒,驟然彌漫,心髒有力敲打着胸腔,回蕩着将要破出他的胸口,跌落在地。
他看過外公的日記很多次。
無論是整理的時候,還是和研究劇本的時候,他對這每一本裡的内容了若指掌。
外公寫日記或是寫故事,都很随意。
時不時劃掉錯别字,添加一些補充、批注。
并不十分整潔。
可是他不記得這一段日記裡,有這樣的批注。
仿佛突然憑空出現,字迹潦草得不像外公端正鋒利的筆迹。
像是……
特地有人為了符合周社的話,後續寫上去的。
又或者……
是周社親自寫上去的。
“咔哒。”
刹那,大門打開的聲音如此清晰。
随之傳來周社親切溫柔的聲音,“哥,我買了姜和醬油,昨天看到沒剩多少了。”
他爸仍是親切,“哎呀,你買姜去了?難怪沒跟淨淨一起回來,我還問他呢,這小子一聲不吭的。”
還低低去說,“你看淨淨就從來不會注意這些,一心都撲到工作上了。不會生活,真該跟你多學學。”
李司淨耳畔心髒如雷,攤開的筆記本指尖冰冷。
渾身發冷,所有感官都彙聚在了聽覺之上,不由自主捏緊了筆記本紙頁。
他聽到腳步聲,不同于他爸大大咧咧的腳步聲,謹慎的越來越近。
像是分辨不清的怪物,在邁步靠近狩獵地點。
刀。
李司淨竟然想起了夢裡那把鋒利的刀。
他應該立刻反鎖書房的門,用椅子抵住把手。
又或者拿起書房的厚詞典,攻其不備的反抗突襲。
腦海的預想回溯無數次,李司淨卻渾身冰涼,凍結在原地無法動彈。隻能聽到腳步聲不斷靠近。
“嗡嗡嗡——”
手機震動壓過了清淺腳步聲。
李司淨捧着筆記本的掌心竟然微微發汗。
沒等他做出反應,就聽他爸在外面喊:“周社,先别去書房。淨淨在看他外公的日記,不喜歡有人打擾……”
腳步聲停了,緊跟着周社一聲回應:“那我幫你摘菜。”
又漸漸遠去。
李司淨松了一口氣,不過片刻,竟吓得背後汗濕,終于拿出了震動不止的手機。
萬年打來的。
李司淨接通,那邊萬年聲音都顫抖了:“李哥,怎麼辦?陳萊森又出事了。我聽他們說,陳萊森離開片場的時候,是經紀人來接的。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裡了,居然遇到持刀搶劫!好像被搶劫的捅了。”
“現在照片網上傳瘋了,滿地都是血!”
李司淨沒回,直接切開軟件,随手一刷。
帶着#陳萊森#的消息,都在不斷的傳達同一件事。
“森森太慘了,我看到經紀人扶他上車,一身是血。”
“車邊的血止都止不住,警察在做什麼啊!現在還沒把搶劫犯抓起來!”
“果然我崽不該接邪門片。現在好了,這項目的制片出車禍,主演剛出醫院還被搶劫,太慘了!”
還有那張目擊者拍攝的照片。
血迹散了一地。
李司淨隻需一眼,就能看出熟悉的痕迹——
和陳萊森挨了周社的揍,渾身滿地鋪散的爛泥黑影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