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将刀身斜斜一壓,匕首竟然發力和她對抗。
然而一把刀如何能和一尊神抗衡。十方稍稍一用力,道然臉頰綻開一道殷紅血痕。但當匕首移開,傷口即刻就愈合了。
“你剛剛說請我是麼?我放眼望去,這二樓,還是老闆你最好玩。”十方在道然另一側臉頰也重重劃了一道。
道然依然笑着,唇角上揚的弧度不曾有過改變,似乎十方不是在割他的臉而是講了什麼風趣的笑話。
幾隻豺狼護衛見狀,嚓嚓拔刀上前。
“哎,不至于,不至于。”道然将身旁一隻豺狼護衛的刀壓回刀鞘裡,“這位小姐在跟我開玩笑呢,你們先下去。”
“小姐可盡興了?不夠盡興的話繼續。”道然伸長脖子,将愈合的臉頰湊上前去。
十方将匕首往地上随意一丢,匕首“嗖”的一聲,飛到道然手裡。
見十方無意繼續,道然擡手拭掉臉上的血迹。除了不慎沾在衣袖上的血迹,再沒有什麼能夠證明他剛剛受過傷。
十方用她慣愛的嘲諷語氣:“倒是一把鋒利的好刀。”
“得小姐賞識,是這把刀的福氣。”道然賠禮道歉道,“沒能讓小姐滿意,是小店招待不周。若小姐不嫌棄這刀頑鈍,我便贈與小姐,權當給小姐賠罪了。”
“罷了。”十方說道,“刀靈既忠心認你為主,我怎好勉強。”
道然:“小姐言重了。一把刀而已,談不上勉強不勉強。”
“若我要找刀劍,不會到你這裡來。”十方金扇一收,指指頭頂,“我今日來,是為了上三樓。”
道然笑得滴水不漏:“三樓是我的私人住所,不對外開放。”
“老闆,不如我們大家都敞亮一點,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十方一把拉過六獻,“我今日前來,确是有事相求。我這位友人遭逢意外,不幸身故,成了孤魂野鬼。我得給她重新造個軀體,以免最後這一縷魂魄也留不住。”
難怪進望安居之前十方讓她把骨架收起來,原來在這等着呢。
就如當日閻羅殿一樣,十方将請求說得理直氣壯,跟命令一樣。偏偏這些人得應承着,六獻不免覺得好笑。
道然一副我什麼都聽不懂的表情。
十方道:“老闆放心,我之所以知曉望安居三樓奧秘,是有朋友引薦。若是老闆執意不肯,我也不好強人所難。我知道,這風月常在裡,不止你們一家能鍛寶。”
聽到“鍛寶”二字,道然的笑容收斂了些:“敢問小姐口中的朋友是?”
十方将一枚骨牌遞給道然,道然接過,看了一眼,遞還給十方。
道然拱手作揖:“恕在下方才無禮。實在是近來風聲緊,多路神官都在探查,在下不得不謹慎為上。小姐既是白虎神官的朋友,那便是望安居的貴客。小姐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就是,小店必當竭盡全力。”
十方:“先帶我去看看吧。”
道然不再兜圈子找借口,爽快帶十方和六獻上了三樓。
三樓确是卧房布置,想來是為了掩人耳目。
道然打開桌上一個紫檀木盒,取出一顆流光溢彩的小球,抛擲半空。
小球變大,貼附在屋頂。這顆球跟六獻和小柳仙在山洞裡看見的閃亮圓球一模一樣。六獻本以為她和小柳仙掉進的是球内的虛幻世界,現在看來,這球應該是傳送門。既如此,那麼此處便不是幻境,而是真實存在的地方。
觸碰閃亮圓球後,三人來到一片遼闊的海域。
道然喚來水晶艇,三人坐上去,水晶艇往海底沉去。
沿途海草豐茂,斑斓的魚群在水晶艇外自在遊動。瑰麗的海底中,有一個巨大的青殼蚌橫卧在海沙上。青殼蚌正在熟睡,蚌殼有規律地扇扇合合,吐出一條條晶亮的水泡泡。
道然敲了三下蚌殼,青殼蚌打了個哈欠,大展貝殼,露出粉白色蚌肉包裹着的閃亮圓球。
三人再觸球,這次來到了一座深山。
千年古樹遮天蔽日,大霧濃重,幾乎看不清彼此的臉。翻越幾座山頭,來到一棵樹靈面前。見到道然,樹靈抖抖身體,枝葉碰撞,簌簌響動,忽有蜂鳴傳來,由遠及近,殺人蜂群合抱來閃亮圓球,扔在枝頭。
三人從深山來到了雨林。
六獻:“這一層套一層的,什麼時候能到?”
道然撐傘笑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嘛。這回是真到了。”
雨林中有一排竹屋,六獻步上木廊看雨。雨滴大如豆粒,劈頭蓋臉下着,好像永遠不會停歇。在漫無邊際的白線雨中,世界仿佛就此收束,隻剩這一片小小的天地,叫人沒由來生起寂寥之感。
十方:“選址在此處可是有講究?”
道然解釋道:“雨能隔絕聲音,水能掩蓋氣味。雨林是個好地方。”
若是流落到這樣的地方,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十方:“想得還挺周全。”
道然:“做生意,小心為上。”
三人走進竹排屋,裡面正在鍛寶。
屋内有一隻兩人多高的異獸,蛇首牛角,馬身虎尾,肚子碩大,一張血盆巨口裡是滿嘴尖牙,兩條血紅色的涎水挂在兩側唇邊,仿佛永遠也流不盡的樣子。
這是專門鍛寶的普靈獸。
普靈獸面前有一盆跳動的心髒,顯然剛挖出來不久。道然揮退旁人,自己端着心髒來到普靈獸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