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狗精用意念問六獻:“我叫亘亘。你是誰?”
六獻不知白狗精意圖好壞,沒有出聲回應。
“你可以出來了,今天晚上他們不會再過來了。”見肚裡的人沒有反應,亘亘又道,“我看得見你。”
之前六獻被小柳仙用這招炸過,心道我可不會再上當。
亘亘:“你穿着一件綠色的衣服,衣服上有黑色的條紋,好像……西瓜皮!”
……這狗肚裡長眼睛了?
沒辦法,六獻隻好出來。
六獻疑惑道:“你會觀内之術?”
亘亘誠實道:“其實是我的朋友告訴我的。”
六獻左右看看,牢裡隻有白狗精一個。
六獻:“你朋友在哪?”
亘亘:“在我的肚子裡。”
六獻:“……别告訴我是蛔蟲。”
亘亘眼睛一亮:“你怎麼知道!?”
跟肚子裡的蛔蟲都能處成朋友,看來牢籠生活确實寂寞無趣。
六獻脫下沾滿胃液的果皮衣,透過牢門小窗朝外瞧了瞧,對面鴿子籠裡的各色精怪都已沉睡,為防萬一,六獻将果皮衣貼在門上,隔絕聲音。
這隻白狗精和對面關押的精怪都屬于高階精怪,卻沒有化形,也許是飼養員的要求。白狗精通體白色長毛,如同行走的雪山,一團巨大的雲朵。白狗天生對人友善,微笑着搖尾巴走到六獻身旁,用腦袋頂起六獻的手心。六獻會意,揉揉亘亘的蓬松大白毛腦袋。
亘亘享受地半眯眼睛。
六獻問亘亘:“你為什麼會被關到這裡?”
“有天我在路旁撿到一根肉骨頭,吃完我就暈倒了,再醒來就在這裡了。”亘亘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沒被消化,但我想告訴你,我不是有意想吃你的。如果不吃,飼養員會把我扔進爐子祭法器。”
玄武将軍的索魂鞭大概就是在亘亘口中的爐子打造的。
亘亘又道:“當然,吃亡魂也會被殺,隻是遲一些。日夜食用亡魂,我們的靈力會越來越純淨強大,等到不能再進境了,他們就會來采集我們的元神。我們注定要死,這樣死或者那樣死。”
亘亘用一張純淨和善的微笑臉講出這些話,六獻有些心酸,摸摸大白狗頭:“小狗,被囚禁,被殘殺,你甘于接受這種命運嗎?”
“當然不甘心。”亘亘說。
六獻:“你想過逃走嗎?”
亘亘:“外面守衛很多,逃不出去的。以前也有人試過,最後都被抓回來了。他們對逃跑的人很殘忍,我害怕……”
六獻:“害怕是正常的,換我我也怕。但是小狗,逃,或有一線生機,不逃,隻有死路一條。”
亘亘收起長舌頭,糾結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我能感覺到,我快達到極限了。既然死期不遠了,我願意試一試!請你幫幫我!”
“就等你這句話了!”六獻說道,“事不宜遲,我們馬上走!”
“好!”亘亘縮小身體,跟在六獻身後。
六獻給亘亘披上果皮衣,自己也隐了身形,來到牢門前。
牢鎖是一隻大理石石靈,眼睛半睜不閉,懶懶地注視六獻和亘亘。石靈不怕火燒水浸,但是怕綠礬油。六獻掏出一瓶綠礬油,澆在石靈身上,石靈沉默地四分五裂,沉默地死了。
六獻接住石靈碎片,輕放一旁,推開牢門,一人一狗屏息斂氣,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盡頭一扇石門前。
石門沒有把手,沒有鎖頭,嚴絲合縫嵌在牆上。
這門古怪。
六獻怕石門上暗含機關,不敢輕易上手觸摸,可是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開門的玄機。
很輕的聲音飄進六獻的耳朵裡:“西北角叩一下,東南角叩三下。”
六獻循聲扭頭,離石門最近的一間牢籠裡關着一隻橘貓精。橘貓精年紀很大了,身體尚還圓潤,但毛發稀疏,面容盡顯疲态。它一雙黃綠眼直勾勾盯着六獻看,六獻與之對視,發覺橘貓精的眼神毫無焦點,沒有光澤。
原來是隻瞎貓精。
不知它是瞎了才被關到石門旁,還是因為關在石門旁所以瞎了。
六獻不知該不該聽信橘貓精的話,扭頭看向亘亘。亘亘點點頭,于是六獻飛起身,按橘貓精說的做。
石門緩緩開了。
“有機會回來救我出去。”橘貓精說道。
六獻答應道:“一定!”
出了石門,六獻發覺自己處在一座囚樓的中部,囚樓狀似人間的土樓,一圈又一圈,上望不見頂,下看不到底。羁押白狗精橘貓精等精怪的囚室,隻是囚樓衆多囚室中的一間。
六獻犯難了,往上走還是往下走?
遇事不決,她一般都扔葉子問蒼天。這裡沒葉子,她擡起胳膊往白狗身上摸了一把,合起手掌,默念道:“單數往上,雙數往下。”
念完,六獻張開手掌,掃了一眼手心上的狗毛數。
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