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出去。”理加說道,“我要去解除人魚族背負的詛咒。”
“哦?”十方似乎來了興趣,問道,“看來你有辦法了?你想怎麼做?據我所知,天譴可不是輕易就能破除的。”
“一切因人魚王乙究而起,我要回到過去……”理加決心甚堅,不自覺握緊手中的蛟龍眼,“殺了乙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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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獻給所畢喂了幾顆止痛丹藥,所畢迷迷糊糊睡着了。
六獻試圖和巫女搭讪,巫女置若罔聞,隻低頭在幾塊長布上畫符咒,全然将她當成了空氣。十方憑空變出一套茶具,悠閑地泡起茶來。
茶香四溢,十方倒了一杯給六獻:“我不告訴你,所以你自己來找尋記憶麼?”
六獻:“我隻是想知道我是誰。”
十方:“知道後呢?”
六獻:“知道本身就是目的。”
十方:“那我便擦亮眼睛,靜看你能不能順利找到你的記憶。”
六獻:“你這回真是看戲來了。”
十方:“可以麼?”
六獻:“我有說對财神說‘不’的能力嗎?”
十方輕輕一笑,品茗不語。
金光閃亮,理加出現在眼前。理加感激地向十方點點頭,走到巫女的書案前。巫女擱筆,手一揮,案上的長布不見了。
理加:“開始吧。”
巫女凝重地點點頭,起身往隔壁的靜室走去。
“走吧。”十方話音一落,茶具頓時消失不見,“看好戲去。”
六獻和十方跟在理加身後,也來到巫女的靜室。
四塊畫着朱砂符咒的長布豎立,圍成一個四方的小天地,巫女坐在裡面,彩漆塗面,羽衣加身。
十方指着符咒布說道:“四方朱砂咒,開辟一方獨立之境。誰坐在裡面,誰就站在了時間之外。”
六獻驚奇道:“巫女竟有這本事。”
“倒是個奇人。”十方道,“不過她畢竟是凡人之身,沒辦法逆天行命太久,頂多能撐一炷香的工夫。”
六獻方才也聽說了理加的計劃,因生果,果又是另一果的始因,環環相扣。回到過去,殺掉乙究,真能如願解除天譴麼?
六獻對此保持懷疑。
十方金扇輕搖,看熱鬧不嫌事大,說道:“蝴蝶振翅,尚能引發一場昏天黑地的風暴。我很好奇,白鲸理加回到過去殺掉人魚王乙究,世界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理加按照巫女的指示,取了一潑掌心血,澆在蛟龍眼上。
蛟龍眼開,逆流門啟。
理加毫不猶豫踏進逆流門中,回到了千萬年前的東海。
十方問六獻:“既要看戲,那就不能離開戲台。想不想跟去看看?”
六獻:“你這麼問,是有辦法了?”
“那是自然。”十方按上六獻的肩膀,低喝一聲,“走!”
二人魂魄離體,随理加來到了東海。
群鳥低懸于波瀾壯闊的海上,忽而俯沖而上,遨遊天際。
鲸鳴自遠方傳來,熟悉而又陌生,理加站在海岩上,遠遠地看見一大一小兩頭白鲸在海水中悠遊,噴出的水柱折射出兩片靓麗的虹彩——
那是幼時的理加和母親。
母親在一場戰役中失蹤,母女離别時日早已超過了相互陪伴的日子。理加很努力想将母親的樣子銘刻腦海中,但敗給了漫長的時光,母親的面目在記憶中早已模糊了。
但哪怕如此,隻要再到見到母親,母親的形象在理加腦中重又鮮活,昔日記憶就如拍崖的海浪翻湧不止。
理加紅了眼圈,拂去控制不住滾落下來的眼淚,狠下心來,轉身不去看母親。
斯人已逝,重要的是活着的人。
等到兩頭白鲸遠去,理加跳進水中,潛進海中,尋找乙究。
彼時乙究還是一個懵懂孩童,正拿着一個比臉大的青色大貝殼鏟海沙玩。一雙腳在他面前站定,乙究擡起頭,看見一個大姐姐舉着兩根漂亮的棍棒,咧開嘴笑了,伸手要去抓。
理加緊握水玉短尖槍,在半空僵持片刻,心一狠,紮了下去。
乙究的血随着海水旋升,旋升,最後被海水稀釋,再不見殷紅血色。她垂下眼眸,看着倒扣在海沙上的小小屍體,顫抖着聲音問巫女:“怎麼樣了?”
沒等到巫女的回答,理加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了裂縫。
理加正在崩裂。
在理加四分五裂崩成無數魚塊之前,十方啟動時間回溯術,回到了理加刺殺幼童理加的數秒之前,奪下了理加的水玉短尖槍,将理加帶回了海岩上。
理加還因為刺殺幼童而自責,語氣低沉:“财神大人……六獻……你們也來了……”
十方拿出一卷書冊,道:“我獲取了你成功殺死乙究那條時間線中有關人魚的記載,理加,你想聽麼?”
理加落寞道:“财神大人,請告訴我吧。”
十方:“白鲸理加殺死乙究後,人魚一族在東海繁衍生息,成為東海之中最強大的海洋民族之一。一千年後,天幕破裂,蓮火降落,東海海水沸騰三千年,人魚自此滅絕,無一生還。”
理加無奈笑道:“所以殺死乙究,反倒讓人魚族更早走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