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成安下心,松開手,退回身子,“看看鍋裡,是不是糊了。”
梁吟望他唇邊稀薄的笑意,久久挪不動步子。直到糊味飄到鼻尖,她才遲緩地回到廚房。
顧思成這時望鬧鐘,竟然才18:23,梁吟今天回來得這般早。
晚飯一葷兩素一湯,相較于清水雞蛋面,出乎意料的豐盛。顧思成像犯人一樣戴着枷鎖吃飯,兩人都安靜不語。味如嚼蠟,顧思成不多時就放下碗。
梁吟就着一桌子剩菜吃了一會兒,起身将其全部倒進垃圾桶。
梁吟洗完碗倒完垃圾,時間不過19:40,兩人坐在床上,沒有電視,不玩手機,無事可做。
顧思成問:“你平日做些什麼?”
梁吟說:“坐在這裡,看窗戶外面。”
顧思成目光也投射出窗,狹小的房間仿佛與廣闊的天空融為一體,共同處于雷暴和風雨中。
“雨要下多久?”
“不知道。”
“街道上有很多積水麼?車輛和行人能通行麼?”
梁吟不答,顧思成所說如同廢話,一些街道被積水覆蓋,但還有一些街道能夠通行,世界仍在運轉,學生在上學,打工人在上班,老年人出入菜市場。
顧思成靜默良久。
雨水沉積在心,浸得人無法喘息。他忽然道:“我們做吧。”
梁吟轉過臉,“為什麼?”
顧思成眼簾半阖,側臉棱角分明,脖頸線條流暢向下,白熾燈下軀體一覽無餘,蒼白虛弱,胸脯随呼吸細微起伏,整個人透出種萎靡的漂亮。他語氣平靜而頹喪:“因為太無聊了。”
“這裡沒什麼可消遣的,我和你都不是愛說話的性格,不能靠聊天打發時間,我所想到的能和你做的、也許你會願意的事隻有原始粗野的交合。”
顧思成說着,面頰泛起紅暈。梁吟工作勞累,也許并不想情欲,她連和他說話都不耐,是他此刻無比渴望陰雨中的熱源,想念梁吟在他跳橋時握住他的手。他不敢看梁吟,他不久前才義正言辭地拒絕梁吟求歡,萬一梁吟覺得他輕浮,拒絕他、讨厭他呢?
梁吟目光在顧思成上逡巡,把軀體泛紅的反應映入眼簾,點頭,附和:“疾病影響性功能,你現在不抓緊,以後就不行了。”
顧思成回頭幽幽地看梁吟,自暴自棄地應道:“是。”
心間歎息,卻又細密地滲出濕熱意。兩人隔了二十公分,彼此坐得闆正,像隔了楚河漢界,視線卻跨過河界往來傳遞。
“洗澡?”
“嗯。”
梁吟先去,回來時換了套輕薄睡衣,顧思成移開目光,起身前往衛生間,到門口後又折回,把手铐在梁吟眼前展示。
梁吟不語,顧思成問:“可以解開麼?”
梁吟目光在他身上各處滑過,仍不語。顧思成懂了,不肯解——雙手被縛,這要怎麼做?
洗完澡,兩人并肩坐在床上,面色如出一轍的正經,光看表情,會以為他們在街上散步。
顧思成上半身光着,道:“我們滿打滿算認識三天,我除了你的名字,什麼都不知道。”
“你還想知道什麼?這裡是我的住所,我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裡。”
梁吟主動往裡側靠,快挨上顧思成時,顧思成問:“你結婚了麼?”
梁吟:“……”
梁吟:“我在老家結過婚,生了兩個小孩,大的女兒七歲,小的兒子五歲,我丈夫天天喝酒賭博家暴,我受不了就跑了,我和他還沒離婚。”
顧思成表情詫異:“你丈夫比你還能喝?”
梁吟喝完兩瓶高度酒能頭腦清晰、手不抖地取樣,酒量超常。
“嗯。”
“他可真厲害。”
顧思成低下頭,耳朵染上紅,不管梁吟“丈夫”怎樣,他此刻都想和梁吟睡覺,他踟蹰道:“我是第一次。”
梁吟:“……?”
“我有病,但沒性病,還是挺、幹淨的,我的病沒查出傳染性,我查過十一次,結果應該挺可靠的。”
梁吟複靠近,顧思成退第二次,磕磕絆絆道:“如果做得不好,請你…包容,如果你有經驗,請教教我。”
梁吟:“……”第一名不打沒準備的仗?
梁吟點頭。顧思成松了口氣,雙手握上梁吟的手,低下臉親她額頭,唇與額頭熱度相當,他啄吻過鼻梁、臉頰,慢慢到了嘴唇。室内寂靜,一時間隻剩下兩顆過速的心跳。
過亮的白熾燈下,能望清楚對方各種細節。
兩顆腦袋稍稍分開,齒牙間有銀絲,顧思成輕聲問:“我們是在偷情麼?”
他手指在梁吟領口下的扣子上,摩挲了一圈,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