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節慶,聖上給各部官員均有賞賜,本是阖家團圓之日,但葉靈昀身為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嚴守大内皇城,已是月餘不曾回家,故而葉府的團圓飯獨獨缺了他。
唯有魏雪鸾帶着葉靈晞張羅忙碌,同沈寄和一起熱熱鬧鬧地過了新年。
葉宗文終于回府見到沈寄和,難免一番感慨,憶起往昔兩個人都哽咽數次。
幸而沈寄和的腿傷乃是皮肉傷,居府養傷這麼久已經能走動。
葉宗文有心助沈寄和重回邺京文人士族的詩社歌會,因而日日帶沈寄和出門走動。
整個節慶就在這樣各自忙碌的過程中過去了。
這日一大早,魏雪鸾就傳府裡的媽媽去栖霞園幫忙給葉靈晞梳妝,隻因要早早兒地進宮拜謝宮裡貴人們賞賜的節禮。
葉府人丁單薄,在大郢朝的高門大戶中是少有的。
僅有葉靈晞這一個嫡女,不像其他府裡有些姐姐妹妹的。也正因此,魏雪鸾背後也沒少受人排揎。
葉靈晞自然知道進宮謝恩的事兒不可推脫,便乖坐梳妝。頭發梳了中規中矩的盤髻,配以鎏金發钗。
魏雪鸾更是換上命婦朝服攜葉靈晞入宮謝恩。
殿閣嵯峨,層層盤查,皇家威嚴盡在如此繁文缛節和紅牆深院之上。
再進宣德門,是氣派巍峨之象,哪裡是前世那晚的人間煉獄模樣。
葉靈晞随着母親魏雪鸾,以及一衆命婦貴女,在宮人的引路下入慈壽宮。
看到張令儀和陳素煙等相識好友,均跟随其母親之後。幾位姑娘互相對視了幾眼,還沒機會寒暄就聽内侍傳喚。
“宣朝廷命婦進殿!”
衆人斂眉屏氣跪拜在地,隻聽見上方珠簾響動,一道聲音遙遙傳來。
“諸位請起。”
葉靈晞站立起來,遠遠看了眼端坐于珠簾後側的皇太後便移開了目光。
民間都說這皇太後命好。
隻因為這皇太後,原是老忠遠侯明垚的嫡妻丁宛琦之妹丁宛瓊。
出身商賈,卻因先帝辛乾南下,對丁宛瓊一見鐘情,後來一步步升遷至淑妃。
雖榮寵加身卻并無親自生養兒女,可即便如此,先帝也不曾讓丁淑妃寂寞,先後命她撫養了兩個皇子。
一個乃是先帝的八皇子辛鑲,一個乃是先帝的十一子辛越。
兩位皇子前者生母身份卑賤為先帝不喜,自打八皇子出生便被封了個虛銜送去皇家寺廟,美其名曰為國祈福,随後病逝。
後者卻是無福消受皇恩,難産至死。
滿朝文武自當查無此人,唯養母丁淑妃為尊。
如今八皇子辛鑲即位,是為永徽皇帝。
而先皇後病逝,這丁淑妃自然母憑子貴順風順水,被永徽皇帝取了封号為端康皇太後,養在這慈壽宮。
“月兒跪謝姨祖母恩典,唯願姨祖母鳳體康健,益壽延年。”
葉靈晞用餘光瞥了眼說話的粉裙女子,這嬌俏的聲音葉靈晞可謂是記憶猶新。
前世的這個人,跟葉靈晞就不大對付。
倒也不是旁人,正是如今的忠遠侯明慎之女明月,也是明誏同父異母的妹妹。
明月不如她母親王巧萍心思綿密,情緒都愛寫在臉上。
彼時,明月見不慣侯爵府裡多了一個比她還身嬌體貴的小姐,因此明裡背裡都頗為針對葉靈晞。
倒是府裡還有個小妹妹明若對葉靈晞更加親厚些。
隻是後來明月這個沒腦子的,眼瞅着葉魏兩家傾倒,趁着明誏不在府裡,有恃無恐地專門去尋葉靈晞晦氣說漏了嘴。
隻怕葉靈晞到死都不曾懷疑,明若那個看起來備受明月欺淩且人畜無害的妹妹才是害死她的幕後推手。
忠遠侯府裡人丁複雜,此世的葉靈晞避之不及不說,更得想法子報前世之仇。
丁太後聞言笑道,“月兒甚是有心,吾是老婆子了自然沒有什麼心願,隻想身體康健看着你們這些小輩兒成家立業。”
“姨母慈愛,郢朝何人不知?”忠遠侯夫人王巧萍開口。
“陽兒和月兒時常感念您的恩德,恨不得日日能侍奉在您左右呢。”
這王氏本是明慎的續弦,可如今是堂堂正正的侯爵夫人,叫這聲姨母倒是情理之中。
葉靈晞冷笑瞧着這一對母女一唱一和,惺惺作态,惡心至極。
而她口中的陽兒,乃是明月一母同胞的兄弟,明陽。明陽之陰險,遠勝王巧萍這個母親。
否則,怎能把明誏逼上絕路?
前世葉靈晞嫁入侯府,這母女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可把她給騙得夠嗆。
思及此,葉靈晞的眼眸更是暗上三分。
說來說去,沒有忠遠侯府這些腌臜事,也就沒有她葉府什麼事。
隻要不嫁明誏,忠遠侯府自家院内着火便燒不到她葉靈晞頭上。
葉靈晞正腹诽不止,卻聽丁太後叫道,“葉家大小姐可在?”
“臣女拜見太後娘娘。”葉靈晞忙上前一步行禮。
丁太後上下打量了葉靈晞一番,
“前段時間明誏那孩子從吾這慈壽宮裡尋了不少靈丹妙藥,說是葉小姐傷到了頭。如今看你氣色不錯,想來是大好了?”
“臣女多謝太後娘娘記挂,臣女已經康複。僥幸得明世子關心臣女惶恐。”葉靈晞叩拜下去,良久不曾起身。
“快起來吧。你們這些小孩子也别動不動就跪啊拜的。”丁太後笑着,眼神卻不曾離開葉靈晞身上。
“孩子們都長大了,有些心思他便藏不住。”
丁太後意有所指,忠遠侯夫人王氏會意,忙接話道。
“咱們世子爺和葉小姐可謂是青梅竹馬,邺京城裡可是不少人等着這一對成為佳話呢。”
葉靈晞忍不住白了一眼王氏,什麼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