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晞打眼望過去,說話的正是幾個閑坐喝茶的年青男子。
“你這消息靈不靈啊?别又是在哪裡道聽途說!”
“那葉小姐不是跟那個忠遠侯家的世子爺交好嗎?聽說就等着宮裡的賜婚了。”
“賜什麼婚!我家一個遠方表親來京參加春闱,就住在我們府裡,他說他可是親耳聽到葉尚書說沈珩乃佳婿,要将女兒許配給他呢!”
“那明世子這下可好看了!他素日裡張狂那個樣子知道這事兒豈不是要鬧翻了天!回頭還不得讓宮裡出面幹涉啊?”
“宮裡哪兒還幹涉得了?眼下太子剛薨聖上哪裡有那個心思?”
“就是說,這聖上又不是太後娘娘親生的,太後不得顧忌着點兒?太子剛薨,讓宮裡賜婚隻怕怎麼都行不通吧?”
“那這麼說的話,那叫沈什麼的……豈不是燒了高香了?吏部尚書之女,多少人求之不得呢怎麼能說給他就給他?””
“誰說不是呢?你說這沈家早就沒落了,但這沈珩搭上葉宗文這條大船不說,不僅在那些朝廷大員前混了個臉熟,就連詩社裡現在他也是鼎鼎大名。”
“多少文人舉子投卷無門,這沈珩倒好,巴上的還不是一般的朝廷大員,那可是吏部尚書!我看這次會試放榜,他要是沒能上榜才奇了怪了呢!”
“話倒也不能那麼說,聽說這沈珩十四歲便過了府試,說他的名倒不顯眼,難道你們就沒聽說過少年才子沈寄和嗎?”
“就好多年前那個一詩成名的沈寄和?”有人才反應過來。
“可不是嗎!沈珩,字寄和。他那樣的才子,肯定是有才學在身上的。更何況如今的會試多嚴格啊,那可是要糊名彌封謄錄抄送的,你方才那麼說話小心治你個侮辱朝廷的罪名!”
那人聞言慌了一瞬又嘴硬道,
“即便如此,也難說那吏部尚書在其中的份量。我看那個沈家小子靠着老丈人混個一官半職并不難?到底是尚書大人看中他,還是這沈珩為着前途事業巴巴兒地求娶也不好說!”
“就是,哪怕是個醜八怪,男人為了混進官場,有什麼不能忍的?”
“我看也有可能!這沈珩還不得趕緊讨好讨好葉宗文和那個葉小姐,好上趕着做那個乘龍快婿!”
“這等好事,真是做夢都要笑醒了!我要是沈珩,給葉大小姐提鞋我也願意!”
“哈哈哈哈……”
幾個男人笑鬧着,絲毫沒顧忌這茶樓裡還有别人。
秋石和葉靈晞站在樓上的廊下,可把這些話給聽了個清清楚楚。
葉靈晞臉色鐵青,盯着那桌子說閑話的人。
秋石見葉靈晞面色不佳忙勸慰道,“小姐您别往心裡去,最近沈少爺在邺京這些文人圈子裡頗有些名頭。我看這些人就是妒忌,在這兒亂嚼舌根,辱人名聲。”
葉靈晞眸光涼涼,擡腳便下了樓。
“去東街的勾欄瓦舍坐坐,我倒要聽聽這瓦舍裡又是怎麼說。”
“啊?”
秋石心裡一驚,卻不得不應着頭皮陪葉靈晞在瓦舍裡硬生生坐了一下午,該聽的不該聽的全都被不知情的人添油加醋地說了個七七八八。
秋石聽得心裡直打鼓,葉靈晞倒好,風恬浪靜地,再腌臜的話她也聽得臉不紅心不跳。
甚至還好好地兒品了一番茶水才打道回府。
葉靈晞剛入前廳,就見魏雪鸾身邊的媽媽請她過去。
一進福甯廳便看見不止魏雪鸾,還有葉靈昀沈寄和都在。甚至連一向公務繁忙的葉宗文也端坐廳前。
“給父親母親請安。”葉靈晞揖禮,“問大哥哥、哥哥安。”
“妹妹禮節倒是周到,你小時候可不這樣啊。”葉靈昀笑。
“你又瞎說,我什麼時候不是規規矩矩的?”葉靈晞說着白了一眼葉靈昀。
葉靈晞原本擔心葉靈昀因太子案一事意志消沉,可近幾日卻眼瞅着葉靈昀愈發沉穩,家裡人都放心不少。
沉穩是沉穩,卻唯獨打趣葉靈晞倒是沒變。還是嘻嘻哈哈的兄長。
兩人笑鬧間,魏雪鸾囑咐葉靈晞坐。
葉宗文這才擱下茶盞,看着似乎已經能獨擋一面的葉靈晞,沉吟着開了口。
“聽你母親說,你一大早便帶着丫頭們出去采辦物什兒了?”
“回父親的話,母親囑咐女兒打理家裡一應物什兒,女兒不敢怠慢。”
葉宗文聞言滿意地點點頭。
換下朝服的葉宗文一身半舊不新的秋色長衫,雖已略微上了些年紀,卻不難看出其神飛氣揚,文人風骨下也有混迹于官場的老練和通達。
魏雪鸾眼風帶過葉宗文的神色,接話道,“該置辦的都置辦妥了?”
“想來是差不多了。女兒沒經驗,還得煩請母親再過目一遍。”
“無妨。”魏雪鸾笑。
幾人閑言碎語說笑幾番,葉宗文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魏雪鸾。
魏雪鸾這才命人拿了個并不太顯眼的木盒過來。
“寄和,你過來。”
“師母。”
沈寄和走至魏雪鸾跟前,恭敬站立。
“這盒子裡的東西,眼下該物歸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