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内的葉靈晞聞言心下一驚,忙撩開繡線軟簾探出身去。
“發生何事?”
忍冬福身道,“下人回禀,昨日老夫人用了些艾草餅,用畢便覺腹内不适,到夜裡竟然發起熱來。現下,還糊塗着呢!”
葉靈晞秀眉擰起,“這離端午早着呢,莊子上的人倒是勤快!祖母年邁不可食用這些難以克化之物底下的人不知道嗎?”
“這……”忍冬有些為難,“下面的人說是老夫人貪嘴,勸不住……”
葉靈晞面色驟變,按捺着焦慮,回身沉聲對張令儀等人道。
“姐姐先帶容兒回太清觀收拾行囊。我們不好在太清觀過分叨擾,如無要事,姐姐們早日回府得好。”
“無妨,你快去接葉老夫人。至于容兒你且放心,我必定毫發無傷地将她送回魏國公府。”張令儀說。
“姐姐放心。”魏韶容說,“娘派了暗衛跟着,出不了差池。”
“那便好。”葉靈晞同雲岫陳素煙鄭妙心一一拜别,飛似得跳下馬車。
“我同大哥哥先去莊子,忍冬你回太清觀速速收拾行囊前來彙合。”
忍冬得了命,同張令儀一行人的馬車又折回太清觀。
葉靈晞騎馬打前沒走多遠,便有三五個人跟了上來。
“大小姐。”
葉靈晞看了眼來人,是吳達。
但凡她出了城門,吳達必定會帶着人手跟着她。
眼下見衆人都散了,這才打馬出來同她彙合。
“明若這幾日可見了什麼人?”
吳達聽葉靈晞問起随即禀報道,
“這幾日侯府裡的大小姐尋她的晦氣,明四小姐看樣子是怕再受責罰,未曾離府,也未曾見任何人。”
葉靈晞點點頭,幸好是她多慮。想來明若此刻還沒有心思惦記着祖母這邊。
話不多言,一行人匆匆趕往清平裡的莊子上。
這莊子不大,是葉宗文還是侍郎的時候就拿俸祿置辦下來的。
原想着将來自己歸隐田園,頤養天年用,沒成想倒是老夫人執意要留在此地。
偌大的葉府,老夫人怎麼都不肯回去。
原因說到底是覺得葉府人丁稀薄,又有拘束。
葉宗文同沈虛知一樣,都是平民出身。
硬是靠着科舉,一路緻仕。又分别迎娶了魏雪鸾和呂夢爰。
像這類看似門不當戶不對的事情,在大郢朝并不罕見。
越是高門大戶家的女兒,越看重人品才能,而非背景。
葉老夫人也不是不擡舉魏雪鸾,相反,正是感念魏雪鸾對葉家的扶持,這才不好意思住在葉府裡讓堂堂國公嫡女親奉湯羹。
葉老夫人更是耳提面命,讓同宗的人少去給葉宗文魏雪鸾添麻煩。
同宗的人若是有事,一概都先來莊子回話,由老夫人掂量了,再酌情去麻煩葉宗文和魏雪鸾兩口子。
這般行事作風,倒是罕見。
可,不管兒子如何前程無量,葉老夫人唯一的心願就是孫輩成群圍繞膝前。
奈何葉宗文鐵了心不納妾。
葉老夫人也不好催着魏雪鸾多生,于是便住在了清平裡的莊子上,養花種地過着自己熟悉的田園生活。
葉靈晞和葉靈昀時常來莊子上看望祖母,隻是畢竟沒有日日侍奉跟前,前世才讓人鑽了空子。
聽聞祖母不适,葉靈晞心急如焚。
趕到清平裡的時候,隻見祖母跟前兒的趙媽媽正陪着郎中開方子。
“趙媽媽。”
“哎呦大小姐!您可算來了!”趙媽媽看見葉靈晞如見救星,忙上前問安。
瞅見葉靈晞身邊的人,趙媽媽愣了一愣。
這樣标緻的郎君,倒是比自家大少爺還俊上幾分。
“趙媽媽,這位是……”葉靈晞心想到底該如何稱沈寄和,
“這位是我待嫁夫君,沈寄和。”
沈寄和聞言眉頭微動,眼風帶過葉靈晞,隻見葉靈晞也是耳廓微紅。
“哎呦早聽說姑娘得了聖上賜婚,今日得見,原來當真是從前沈大人家的少爺。真真兒的人中龍鳳,老夫人見了必定歡喜!”
趙媽媽喜笑顔開地朝沈寄和問安,引着他們進了内室。
隻見房内門窗皆閉,一股子濃重的藥味兒直往人鼻腔裡鑽。
趙媽媽面帶謙意,“姑娘姑爺見諒,老人家受不得風,門窗關得嚴了些。”
“祖母眼下如何?”
“仍舊發熱不退,晨間直嚷嚷着燒心,一時清醒一時昏睡的。這不,方才大夫才又調整了藥方,待煎好服下看看如何。”
葉靈晞在屏風前停了腳步,起居内室,沈寄和不好如此堂而皇之地進去。
于是葉靈晞扭頭道,“我得先替祖母降溫,大哥哥若是不嫌棄可随着吳叔他們一同巡巡莊子,也看看這田園風光。”
沈寄和應下,“你安心去忙,有事喚我。”
葉靈晞點頭,轉身進了内室。
床幔垂挂,葉老夫人正躺在其後沉睡。
趙媽媽撩起床幔,葉靈晞沿着床沿坐下,伸手去探葉老夫人的額頭,依舊滾燙。
“趙媽媽,你去喚人備上熱水和涼水擡進來,再取些幹淨柔軟的帕子來。”
“姑娘,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