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店内忙得焦頭爛額的若雪,姜迎連忙上前幫忙,開口招呼等待已久的客人。
還是聽見姜迎的聲音,若雪才曉得姜迎來了,忙裡偷閑地看了姜迎一眼,輕聲道:“抱歉,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得罪王家……”
聽此話,姜迎眉頭微蹙,不贊同地望向若雪,卻見她雖手頭打包動作不停,但雙眼通紅,顯然是哭了許久。
“别說是你若雪,就算是任何一個女子被他調戲,我都不會坐視不管。”姜迎伸手給若雪遞了一張帕子,“而且是他調戲騷擾你,你隻是出去吃個飯,全程什麼都沒幹,何錯之有?”
見若雪小心翼翼地擡眸,那神态與林間無意踩到捕獸網的小兔無異,讓姜迎不自覺地放柔了聲線,低聲勸慰:“錯的不是你,而是那些仗勢欺人、以權謀私、小肚雞腸的人,無你何幹?别用别人的錯誤審判自己,好嗎?”
聽見姜迎那一連串的詞語明着罵王大人,若雪急得小鹿眼四處打轉,生怕是有心人聽見再在王大人那裡告上一嘴。
知曉若雪最是謹慎,姜迎無奈雙唇緊抿成線,雙指捏緊唇線一劃拉,做了個給嘴拉拉鍊的動作示意不再多言。
若雪被姜迎的模樣逗樂了,沉悶一早上的小臉終于染上幾分笑意。
不遠處,琥珀色的眼眸裡清清楚楚映出白指紅唇,耳畔仍是殘存着她理直氣壯的話音。
乍然間,王行意識到他在看誰想誰後,緊抿雙唇,雙拳緊握,突兀地偏轉視線。
在王行較勁間,手背一燙,還未回過神來,一雙玉手便已撫上王行的手背。
手背間異樣的觸感讓王行猛得收回手,眉頭微蹙,看向身側之人,是楊同知的夫人許娘子。
許娘子拿着薄薄的絲絹替王行拭去手上的熱茶湯,笑道:“昨日你來求我,不是我不幫你,而是……”
話說一半,許娘子的指尖隔着薄薄的帕子在王行手背輕輕打着圈,王行心中惡寒,可他卻無法收回手。
昨日他已然見識了達官顯貴對于平民百姓的迫害,已然知曉利害,便做不到無畏。
王行半斂瞳孔,看不清情緒,藏在桌下右手青筋暴起。
可許娘子全然看不出王行的隐忍,幽幽朝王行吐了一口氣:“而是得看你跟我是什麼關系……”
意猶未盡的話音,滿是暗示性的眼神,王行手足無措。
“那必然是密不可分的關系!”姜迎笑靥如花,一把握住許娘子的手,高呼:“客人便是我們的天,我們的貴人,我們的王母娘娘,我們的再生父母!”
說話間,姜迎不動聲色地将許娘子與王行分隔開來,牢牢擋住許娘子的視線。
被姜迎着一攪和,許娘子多少失了興緻,一把甩開姜迎的手,冷哼一聲:“哪敢是你姜仙女的貴人!”
姜迎忙熱情笑道:“那都是外頭話本子亂說的,且因民女常日抛頭露面才被這些外男知曉編排,比不得夫人們端莊大方恪守禮節不輕易露面,若是那些說書的有幸得見各位夫人盛世容顔,那估計得驚為天人!也輪不到民女位列仙班!”
此話一出,諸位夫人臉上都有幾分喜色。
許娘子皮笑肉不笑:“頂你能說會道。”
“被神仙娘子誇贊是民女的福氣。”姜迎忙遞上一精美食盒,“前日,楊大人路經本店特給夫人定下一盒滋補百花餅。楊大人特意叮囑要最好的百花餅獻給夫人!當真是夫妻情深,令人羨慕。”
高門貴婦生活無憂,可最難求的便是夫妻情深,在場的諸位貴婦尤是如此。
是以此話惹得一衆官婦豔羨,于此之中的許娘子自是心情愉悅,懶得搭理姜迎,也不好再光明正大調戲王行
被姜迎擋在身後的王行神色晦暗不明,他望着姜迎姿态卑微地遊走在官婦之間,聽着姜迎說着些自輕自賤讨好那些官婦,漸漸出神。
在他心裡,姜迎比那些她費力誇耀的官婦好上太多。
可這話,他不能說。
說了,官婦會不高興,姜迎也會不高興,因為他的情意是姜迎的負累……
那句話好似借着冬日寒冰的尖銳在他心間留下刀刻斧鑿般的痕迹,一呼一息皆會疼。
他生硬地挪開視線,直至日落回家,再也沒看過姜迎一眼。
原本三人的小院倒是因為多了三個孩子和陸嫖而熱鬧起來,雖然陸嫖話很少,但姜迎總覺得有她在格外暖心些。
飯後陸嫖主動承擔洗碗的責任,由費俅陪着去了就近的河口。
而姜迎則背上藥簍準備上山采藥,可袖子卻突然被小乞兒拉住。
他神秘兮兮地拉着姜迎向屋内走,還煞有其事地将門窗封死,輕聲附在姜迎耳畔說:“姜姐姐,你不能……收留陸嫖姐姐……”
這小乞兒說話一向利落,今日卻吞吞吐吐,姜迎知曉必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