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間,陸嫖很突然地渾身一顫,那雙眼眸好似起了水霧一般模模糊糊的,盯了姜迎許久才認出姜迎一般,遲緩地開口:“姜迎……”
這狀态任誰瞧都不對勁,姜迎也是立即扶起陸嫖,柔聲問:“陸嫖,怎麼了?”
扶着陸嫖往屋裡走的姜迎許久才得到了回應,她聽見陸嫖很輕的一聲歎息。
陸嫖:“衣服……髒了……碗筷也……都墜入湖底了……”
聞言,姜迎這才注意到陸嫖衣裙上的髒污,衣裙處沾染了許多污泥,還帶有些菜葉碎末。
姜迎以為是陸嫖在河口一時不慎摔了跤沾染上的,忙說:“不打緊的,衣服髒了換掉就行,衣服我那裡還多着呢,碗筷明日再買就行。”
話音未落,身側的陸嫖突然抱住了姜迎:“姜迎謝謝你。”
陸嫖的話音好似山坳裡的微風嗚咽一聲便消散不見。
許是冷風吹久了,姜迎總覺得懷裡的人冷冰冰的,好似沒有一絲溫度,姜迎的手輕輕撫上她的後背,而後她感覺到脖頸處多了一絲溫熱的濕潤。
耳畔是冬夜呼嘯而過的風,姜迎不動聲色地偏轉方向,她迎風而立,而讓陸嫖背着風。
姜迎總擔心着寒風吹傷陸嫖流淚的臉。
原以為陸嫖要哭上許久,可誰知不過片刻,陸嫖便松開了姜迎:“你不是要采藥嗎?怎麼還未走?”
這情緒轉變速度太快以緻于姜迎都有些許怔愣,下意識地舉了舉藥簍子:“正準備去……”
“夜間去山裡并不安全,讓王行陪你去。”陸嫖望向亮燈的王行房間,很輕聲又很鄭重地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聽見陸嫖提及王行的名字,姜迎微微抿了抿唇,并未接話。
既已明确拒絕,就不該再蓄意招惹。
可思量間,陸嫖已擡手敲了敲王行的窗戶。
姜迎想開口勸阻都來不及,王行的窗戶應聲支起,兩人的視線倒于半空中交彙。
視線相撞的那一刻,兩人皆躲閃不及。
陸嫖宛若看不出兩人之間變扭的氛圍一般:“王行,姜迎夜間要獨自去山裡采藥,我覺得不太安全,你能陪她去嗎?”
話音未落,王行便已颔首。
他左手持劍,右手撐窗台,翻窗而出,站定離姜迎兩臂遠的位置,低垂眼眸,沉聲道:“會與你保持距離,隻為保護,并無所圖。”
聽見他這般說,姜迎的心好似驟然被攥住一般,胸悶氣短,她也沒多說什麼,隻匆匆應聲道:“好。”
見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後消失在巷道盡頭,陸嫖臉上的笑意被寒風一吹僵住了,好似一層面具一般,粗糙,經不住打量。
她握着小乞兒的手柔聲道:“走吧,去睡覺吧。”
小乞兒直勾勾地盯着陸嫖,那雙眼睛好似蒙了一層灰般死氣沉沉。
天天察言觀色的他總覺得好似在哪裡見過這種神情,可還沒想起來,便在溫柔和緩的故事聲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