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栖梢叽裡呱啦說了一大段話,吐字清晰,口條順溜,除了最後忍不住“嘎”了一聲以外,根本聽不出他其實是一隻烏鴉。
陸驚瀾第一次聽他說這麼一大段話,“你居然真的會說話?”
以前陸驚瀾隻當他是會學舌而已。
虞栖梢:?
不是那個姓江的說的嗎,烏鴉訓練之後就能說話。
自己就是表現得比一般的烏鴉稍微聰明一點,不可以嗎?
“你真的是普通的烏鴉嗎?”陸驚瀾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他的腦袋。
虞栖梢頓時汗流浃背。
糟……該不會要被發現了吧?
看着虞栖梢慌亂的樣子,虞影強忍住笑意,出聲替他解圍,道:“或許他是一隻靈獸,他能說話不是更方便幫我們盯梢嗎?”
陸驚瀾并未過分糾結此事。
對于修士來說,飛禽走獸能說話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某隻鳥兒之所以如此緊張,不過是因為他自己做賊心虛罷了。
虞影叫他詳細說說今日木棉村中具體發生了何事。
虞栖梢心有惴惴地繼續彙報下去:
“那名陳老爺在村長的陪同下去了阿珠家一趟,之後又去田地裡轉了一圈,我聽見他們談話說什麼‘把地買下’之類的話。從田裡離開後,陳老爺又去見了那六指老道,不過他們進了屋子裡,我沒聽見他們說了什麼,嘎。”
聽完小烏鴉的話,陸驚瀾和虞影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到了同樣的想法。
“看來那個陳老爺應該就是阿珠原本定親的人。”陸驚瀾說。
虞影起身,伸了個懶腰,“管他是誰,我們隻需明日去把那六指老道抓住,逼他放了阿珠爹的魂魄,最後叫他們三人團聚一場就好。”
“那夜哭鬼呢?”陸驚瀾問。
虞影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和我有什麼關系,木德生不是和你說了叫我們别管了嗎?”
“仙門弟子,理應為凡間斬妖除魔。”陸驚瀾道。
虞影動作一頓,滿臉“你是認真的嗎”看向陸驚瀾。
陸驚瀾換了個說法,“我們和六指老道打了賭,總不好不戰而降。”
“……”虞影苦惱地撓了撓頭,事關面子,的确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好吧,那就順手除掉夜哭鬼,反正不是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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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密林半空中回蕩着忽強忽弱的哭聲。
馬車裡,虞影醒了過來,耳邊是哭聲,手腳更是一片冰涼,他哪裡睡得着。
一臉不爽地坐起來,卻發現原本應該睡在自己身邊的陸驚瀾不知去了哪裡。
怪不得被冷醒了。
虞影走出去看了一圈,陸驚瀾也沒有在馬車旁邊。
耳邊萦繞着嘶啞幽怨的哭泣聲,虞影偶然擡頭,看見了天上的星河璀璨。
漫天星辰灑在深黑如墨的夜幕之上,熠熠閃爍。
虞影沒來由想起自己似乎曾聽誰說過,人死後就會變成天上的星星,默默無語地注視着地上牽挂之人的一舉一動。
隻要擡頭,他們就可以重新對上視線。
這當然是騙人的,虞影從來沒信過這種鬼話。
不過後來他理解了為什麼人們願意相信這種過于浪漫的說法。
聊以慰藉罷了。
忽然肩上一重,有人為虞影披上了一件還帶着暖意的外袍。
虞影回頭,看見了陸驚瀾。
少年眼中寫滿了擔心,“夜裡風涼,怎麼連外袍都不披就跑出來?”
“冷醒了,看你不在,出來瞧瞧。”虞影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悶悶的,“你幹嘛去了?”
陸驚瀾指了指地上那堆柴,“睡在外面确實很冷,我就想撿些柴來生火。”
很快,火騰騰燃起。
虞影和陸驚瀾圍坐在火堆旁邊。
被火這麼一烤,虞影才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原本凍僵的手腳再度有了知覺。
然後他的鼻子癢癢,忍不住,“阿嚏!”
陸驚瀾立即道:“看來你是着涼了。”
一個噴嚏之後,虞影感覺自己腦袋也變得昏昏沉沉,鼻子發酸,嗓子也有些疼。
“這什麼……”
虞影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很奇怪,整個人像是變成了棉花娃娃,軟綿無力。
“風寒。”陸驚瀾伸手去摸虞影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熱,我這裡有柳師姐給的藥,吃上一粒應當就沒事了。”
陸驚瀾拿出一粒丸藥,又将水遞給虞影,看着他服下。
虞影其實被他看得有點臉皮發熱。
知道這副身子弱,卻沒想到弱到這種程度,吹吹風就能生病。
咕咚吞下藥丸,虞影聽見陸驚瀾沒來由說了聲:“謝謝你。”
虞影不解,他給自己喂藥怎麼還和自己說謝謝?
還好緊接着陸驚瀾便解釋道:“謝謝你願意幫我解決村子裡的事,這些事情本就和你無關,你大可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