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訝然的挑眉,見慣了‘瘋瘋’的陸從周,突然見到對方如此做派,顧昭還有些不習慣,擡手回禮,嘴上客氣的說道,“既是告别,那我便祝陸兄一路順風,金榜題名。”
陸從周似是對顧昭的話十分受用,淡笑着點點頭後,便招呼夥計上了幾道清淡的小菜,外加一壺溫酒,怡然自得的吃喝起來。
面對着一個細嚼慢咽,姿态端莊,一舉一動皆透漏着世家規矩的同桌人,原本姿态有些散漫的顧昭不由自主的端正身姿,行動間也滿是約束,随着時間的流逝,顧昭越發的開始感到不自在。
此時的顧昭便是一把繃緊了的彈弓,到達極限後,要麼松手彈回原地,要麼斷裂,魚死網破。
安靜的角落突然響起‘啪’的一聲,顧昭重重的将筷子拍到桌上,招呼夥計上了兩斤醬牛肉和一大壇烈酒。
顧昭突然勾唇一笑,似是戰争打響的前奏,下一刻,顧昭當着陸從周的面抱起酒壇大喝一口,學着謝元義平日的做派,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毫無儀态可言。
見此,陸從周流暢的動作微微一滞,在吃了一口酒後,最終停下動作,蹙眉看了過去,這下輪到陸從周忍着顧昭的作态,憋悶下去了。
顧昭低估了陸從周的耐性,也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幾大口酒下肚後,顧昭隻覺得自己渾身輕飄飄的,如夢似幻,似墜雲端。
顧昭抱着酒壇嘿嘿的笑了幾聲,突然起身,深一腳淺一腳的邁着歪歪扭扭的步伐湊到陸從周的身邊。
醉醺醺的氣息惹的陸從周面色愈發不虞,在顧昭試圖将酒壇灌入自己口中之時,終于到忍耐極限的陸從周擡手将酒壇推到地上。
濺起的酒液飛落到兩人身上,陸從周閉眼忍耐,強忍怒氣的開口,“我倒不知,顧公子竟是如此潑皮無賴,也不知是單就針對我一個,還是向來如此。”
陸從周将在身邊晃蕩的顧昭按回座位上,神色複雜,欲言又止幾番之後,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罷了,本就是在下無禮在先,現下又怎麼可以嫌棄閣下放浪形骸。”
“況且,顧公子隻是醉酒失态,而我,”平靜幽深的眼眸中泛起點點陰霾,“我卻是清醒的發着瘋,或許父親說的對,”陸從周語氣悲涼,“陸從周隻是一個徒有虛名,一無是處的廢物罷了。”
單手扶着額頭閉目養神的顧昭被‘廢物’二字驚醒,迷蒙的意識間恍然想起自己今日是出來與謝元義喝酒餞别的,‘啊,是了,’顧昭點點頭,‘時常把廢物,朽木,爛泥挂在嘴邊的家夥,絕對是謝元義沒錯了。’
思及此處,顧昭熟練的攬上‘謝元義’的肩膀,口中熟門熟路的寬慰着,隻是醉酒影響了顧昭的思路,上一句還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下一句便跑到了自古男兒當自強,颠三倒四的将激勵的話循環了一遍後,自覺已經盡到友人職責的顧昭,拍了拍‘謝元義’的肩膀,下一刻,便倒在對方身上睡了過去。
被顧昭一通連招硬控住的陸從周,僵硬的攬着顧昭癱軟的身體,再也沒有半分之前的從容淡定,而那些被顧昭一骨碌倒出來的話,此時正存在感十足的在陸從周腦海中來回碾壓,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良久,陸從周單手捂臉,悶悶的笑出了聲,“真是...庸人自擾,竟然還需要一個無賴點醒。”
咚咚的敲擊聲将陸從周喚醒,伸手将身側的顧昭扶正,陸從周向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入眼便是一位坦露胸襟,姿勢随意,笑容狂放的年輕男子。
若是顧昭醒着,便會認出,這人便是之前離去的謝元義,隻是不知道為何此時竟然去而後返了。
謝元義搖晃着手中的酒葫蘆,散漫的踱步靠近,無視陸從周排斥的表情,捉住顧昭的肩膀搖晃了幾下,在被陸從周凝眉将手打開後,單手握着下巴,沉思片刻後,一臉新奇的再次湊近,“不是吧,這次竟然真的醉倒了嗎?”
“你是誰?”陸從周冷聲問道,顯然對于對方的舉止十分不滿。
“我嗎?”謝元義反手指向自己,另一隻手拉着顧昭,試圖将人拉扯過來,“我是顧昭的好友,你呢,你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