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瑞法律事務所。

邵久薇正在白闆上整理收集來的信息，用油性筆把一些重點和存疑的部分标注出來。

聽見事務所大門被打開的聲音時，她差不多寫完了，剛準備簡單收拾下。一擡頭，便看見張金瑞頗有些氣勢洶洶地走進來，招呼不打一聲，直往沙發上一坐。

這是什麼情況，又受客戶氣了？還是套情報失敗了？

“還不進來。”張金瑞叉起手，轉臉面向門口方向。

邵久薇疑惑地上前，探頭往門口看去，這才發現一個陌生的漂亮少女從天而降般站在玄關處。雖然滿頭霧水，她還是上前邀請：“你快進來吧。”

陸泉無聲打量她，露出禮貌的微笑：“你好，我叫陸泉。”

“哦哦，你好。我是張姐的助理，邵久薇。”

邵久薇紮着一個馬尾，皮膚偏黑，高高瘦瘦的，露出來的手臂和小腿看上去非常結實。

“快請進。”

事務所位于一棟老樓的三樓，職員隻有老闆張金瑞和助理邵久薇兩個人。面積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底。

會客間左邊放着兩台沙發，看上去有點舊。中上位置則擺着一張辦公桌，上面有台電腦，各式資料文件滿滿圍了它一圈。後面靠牆立着一面可移動白闆，此時被半拖出來，上面寫了不少字。

邵久薇瞧了瞧張金瑞的臉色，小心朝陸泉問道：“你要喝些什麼嗎？”

陸泉還沒開口，就被張金瑞利落打斷：“不用了，剛剛才喝了一肚子咖啡。”

見老闆心情不虞，邵久薇立即閉嘴，站到張金瑞身後繼續偷摸打量陸泉。

張金瑞靠上沙發，用力捏捏眉間，才重振了精神，嚴肅地對陸泉說道：“既然我帶你來這，其他的廢話就不多說了。”

“律師的工作，特别是和解為主的案子，重點就是人脈和情報收集。不管用什麼辦法，必須搶在對方律師之前。我最怕小孩子做事了，什麼都三分鐘熱度，别人說什麼就信什麼，一不小心就被帶跑了！”

“我們既然達成了合作，必須得先保證相互信任，哪怕是暫時的。你可以做到嗎？”

忽然坐進一家陌生的事務所，直面這些超出日常的對話，陸泉背脊上漸漸竄出些難以喻言的興奮，心髒悶悶跳躍，又下意識不想被人看穿，連忙認真點點頭：“我保證。”

張金瑞充滿探究地盯着她，終于妥協道：“好了，别浪費時間了。久薇——”

冷不丁聽到自己的名字，邵久薇精神一振：“在。”

“講一下你打聽到的情報吧。”

“好的。”說着，她立即把白闆拉過來，向兩人邊展示邊解釋。

白闆上貼着幾張照片，陸泉看過去，認出其中一張是薛燦。

“首先是薛氏藥業，目前沒有什麼新藥上市計劃，兩年前研發出傷害性幾乎為零的男性避孕藥，受到廣泛好評，股價也一直持續上漲并保持穩定。”

“現任會長薛修明，薛燦的父親。嗯——我感覺，比較值得一說的是他的同性绯聞。被春風報社曝光過與男子的親密照片。”

她指向一張從雜志剪下來的模糊圖片，“可惜，拍得不清晰，對方到底是誰，現在還不清楚。”

白闆上标注：薛修明情人是誰？？？

“不過，現在的輿論環境對同性的寬容度越來越高，這些绯聞目前并沒有對薛氏藥業産生什麼大影響。”

“然後是薛燦，他的母親在他五歲那年與薛修明離婚，我猜應該是因為性向問題。薛燦本人性格暴躁，原來在西校區就經常引發暴力事件，受害者迫于壓力大多選擇了和解。目前，就收集到了這麼多。”

情報收集的目的是為了找出突破點，以便進一步挖掘對己方有利的證據。

在陸泉聽來，這些内容十分寬泛淺顯，但老練的張金瑞已經從中提取出幾個要點。

她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桌面，問道：“一直以來薛修明同意的和解金大概在多少。”

邵久薇轉身拿起一本筆記，快速翻頁，“傷筋動骨這種程度的話——世面上的平均價，10萬到20萬區間，估計再大就要驚動媒體了，啧啧啧，有錢人摳起來還真不是人啊。”

她翻着頁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張姐，我早上還查到徐賢一家現在住的公寓還有80萬的貸款沒還。”

張金瑞當即冷笑一聲，“怪不得。”

想拿孩子斷腿換來的錢去還貸款，貪得無厭的老東西！

陸泉看着她們默契地一問一答，心中多少有些緊張。她在咖啡廳的提議乍聽上去很合理，其實僅僅建立在「薛家必将追究徐賢一家」的基礎上。事實上，薛家現在究竟是什麼态度，誰也不知道。

如果薛家根本不把50萬放在眼裡，随手給了，那麼徐停雲将再次回到悲劇的原點。

而她靈光一閃間想出的辦法——通過政府的力量剝奪徐賢的撫養權，解放徐停雲，才是真正能達成“逃走”的辦法。

不管怎樣，她都要想辦法，将張律師徹底帶入這條邏輯裡。

她試探着補充道：“薛燦應該很在意他爸爸的同性绯聞。”

“他會對徐停雲動手，就是因為這個。”

張金瑞果然看向她，驟然警惕道：“徐停雲當時是不是做了什麼刺激他？”

“…差不多，類似的言語挑釁吧。”

張金瑞頓時咬牙切齒，“真是、該說的話一句也不提、”

這可和單方面的無故傷害差别大了，又涉及敏感話題，施暴者的責任可以減少一大半！

既然正路不行，就隻能——挑起薛家的内部戰争。

張金瑞微眯起眼，“除了春風報，還有其他相關報道嗎？”

邵久薇熟練地翻頁，“是還有些不入流的小報，不過都沒有什麼具體的照片。”

“或許不是沒有，而是被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