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鐵玫瑰别墅之前,陸泉轉了兩站去醫院看徐停雲。
之前事發突然,對于脫離家庭這件事,她還不确定徐停雲的态度。
沒想到,她到達醫院前廳時,正巧碰見徐賢怒氣沖沖地走出大門。陸泉心下不妙,快步走進電梯,經過走廊時和兩名忙碌的護士擦肩而過。
她推門進去,“徐停雲、”
傍晚的病房裡,消瘦的少年正寂靜地靠坐在病床上,望向窗外聽到聲音也一動不動。
陸泉放慢了腳步,走過去坐到床沿,無聲注視了他一會兒,才伸手撫着他的下巴尖轉過來。
少年枯萎的碎發下紅腫的臉,指印橫斜,還在發燙。
陸泉收回了手,什麼也沒說,陪他靜靜坐着。
好一會兒,他才沙啞地開口,聲音粗粝得仿佛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我之前跟她說過,我想把筷子插進徐賢的太陽穴。”
“結果,轉頭她就告訴他了。”
他忍不住笑了,扯開紅腫的嘴角。
陸泉看着他,平靜地開口:“你做不到的。”
徐停雲終于轉動眼珠看向她,漆黑的眼珠如同幹涸的水井。
陸泉伸手點了點他的太陽穴,“這裡是頭骨,憑你的力氣根本做不到。”
他正要皺起眉,耳朵又被她點了點,“穿過耳朵倒是可以,眼睛也行。”
徐停雲的胸膛控制不住地開始起伏。
陸泉平和地對上他的凝視,“你真是氣得失去了理智啊,徐停雲。”
徐停雲看不見自己,自然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幹枯的井底生生地裂開紋路,泛起水珠,窒息得他喘不過氣來。
“再等一等,我很快能帶你離開。”陸泉輕柔地抹去他的眼淚,鄭重地許下承諾,“我保證。”
*
晚上,鐵玫瑰的二樓,林松潛換上睡衣,點開客廳裡的電視。
正在放的是一部最近很火的電視劇,住在同一小區的三個家庭的喜劇故事。幾家人雞飛狗跳嬉笑怒罵,十分有趣。
陸泉洗完澡推門出來,便被電視裡傳來的笑聲吸引,坐到他旁邊。
剛吹幹的頭發又香又蓬松,輕飄飄地堆在她秀美的肩膀。林松潛情不自禁伸手探進去,陷在裡面玩了起來。
陸泉扭頭盯他:“好玩嗎。”
“嗯。”林松潛笑着點點頭,把她拉進懷裡,左手環過她的肩膀,光明正大地玩起她的頭發。把陸泉摸得頭皮癢癢的,擡臉看見他放松愉快的表情,也就随他去了。
重新枕上他的肩膀,和他一看起電視。
屏幕上,一家三口圍着圓桌吃飯,母親正數落女兒光顧玩遊戲不好好學習,一邊訓着一邊又把排骨往女兒碗裡堆,自己隻夾蔬菜吃。
陸泉不禁暗自神奇,演員們之間本身沒有親情,但是根據一些設計和模仿,依然能完美地表演出親情。當然也不止于此,所有的愛恨情仇都遵循一定的表現規律,所以也都能表演出來。
而在一旁偷眼看着女兒和老婆吵架的老公,他是想袒護女兒制止老婆的唠叨,還隻是想吃頓安靜的飯呢?複雜的感情在他臉上交織出忍耐的神情。
最讓陸泉在意的則是小演員的表演了。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演技已經非常生動,與兩位成年人之間完全沒有陌生感。
無疑,她已經能理解這份感情的虛假,并能自然地表演出來。
三人圍坐在一起兢兢業業地扮演親人愛人,按照設定好的角色念出富含感情的台詞,感動坐在電視機前觀看的家庭。
一邊經曆着真正生活的觀衆,一邊看着電視内的生活,他們究竟在彌補什麼?
“不喜歡看嗎?”林松潛低頭見她沒什麼表情,不禁提議道:“要不要換台?”
陸泉搖了搖頭。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她半垂的睫毛,纖細卷翹,讓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撩動她的睫毛,引得她下意識眨眼。
陸泉擡臉看他,頗為認真地問:“林松潛,我們算不算家人?”
林松潛一愣,随即抿起唇角,垂頭靠近她,暧昧若隐若現,低聲道:“我覺得是比家人更為親密的關系。”說着,他用指尖暗示性地摩挲她的嘴唇。
這讓認真提問的陸泉感到非常不快,還沒等林松潛看清她惱火的眼神,他便被猛地推到在沙發上,發出一聲低呼。
身體被重重壓倒在沙發上的一瞬間,林松潛隻感覺心如擂鼓,慌亂間連忙扶住她的腰。他不可抑制地擡起臉迎向她的俯身,心甘情願困在她壓制下,毫無反抗地溺斃。
林松潛的發絲淩亂地揉在深紅的沙發上,呼吸急促難耐。更因為是仰視,他眼中的專注和深沉的愛,都在此刻無所遁形地傾瀉出來。
陸泉的雙手撐在他臉邊,他輕柔地用臉頰去蹭,盯住她,聲音裡是漫溢期待的低聲引誘:“你想對我做什麼。”
她的長發也從肩頭逐漸垂下,搖曳着将他覆蓋。
見他啟唇又要說話,陸泉擡手捂住他的嘴,細微而變化的光虛虛地映在她瑩潤的眼球上,她忽然的強勢讓林松潛忍不住壓抑着輕喘。
陸泉俯下身,頭發堆積在他臉邊,低聲問他:“那我是你的玩具嗎?”
林松潛當即驚訝地搖頭,她的臉隐藏在朦胧不清的陰影裡,讓他莫名升起一陣奇妙的悸動。但陸泉很快移開手直起身,隻是剛剛冷漠的神情還殘留着,側臉顯出疏離的冷感。
危險、卻又緻命的迷人,一下子攥住林松潛的心。他連忙起身拉住她的手臂,溫柔地道歉:“對不起,我該好好回答你的。”
他湊近捧過她的臉,讓她看向自己,“我們當然是家人了。”
見她依然不快地皺起眉,林松潛輕聲乞求:“别生氣了好嗎?”
“哼。”
陸泉推開他,在他驚訝的神情中,躺下去枕到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