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是被那個夢激得昏了頭,跟芙雁說這些幹什麼,顯得自己莫名其妙的。
找不到就算了吧。
芙雁好說歹說勸她吃了點東西,又備了水伺候她沐浴,但她說想一個人待着,芙雁隻好出去了。
方别霜坐在浴桶裡發呆,漸漸抱緊了自己。
她不想再受氣了。
可就算她如願嫁給了脾性好的姚庭川,将來沒有娘家的扶持,還是要受婆家氣的吧。
小時候讨好方仕承和吳氏,長大了讨好丈夫和婆母,一輩子淨忙着讨好人了。事實是,沒有人愛她,那她讨好誰都沒用的。
方别霜疊臂趴在桶壁上,思緒和情緒都很亂。
直到腿側覆上一抹涼意,她垂眸一看,才發現剛才怎麼都找不到的小蛇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浴桶内,還順着她的腰線爬到了她的肩膀上。
它歪歪圓腦袋,輕輕貼上了她的臉。
方别霜覺得它這種觸碰笨笨的,可她的心偏偏被這種笨笨的觸碰弄得又軟又酸了。
這麼點大的小蛇,能知道她在難過嗎?
方别霜任它親昵地纏上自己的脖頸,揉着它的腦袋自言自語道:“要是我娘還在就好了。”
那她也不至于有什麼心事隻能對一條蛇說。
娘親長什麼樣她都記不清了。她離世的時候她太小了,才五歲。
被結界擋在院外怎麼都進不去的老虬龍後知後覺地問:“……不是,小神君這是為什麼啊?”
騎在老虬龍頭上盤念珠的小和尚“嘁”了聲:“什麼為什麼。”
老虬龍摸着下巴來回踱步:“他封印早解開了,幹嘛還給她當蛇寵?她還未經同意跟他結契了啊,他不該生氣嗎?怎麼人家要找他他就出現啊,俺每回在後面死命地喊他他都懶得搭理俺。”
“說你笨還不承認。他真要是恨她,當初為什麼要大發神怒屠滅十萬仙魔?”
“嗯?氣他們把她殺了,他沒法兒親手殺她報仇了啊!再說了那些仙魔本來就沒一個好東西,都想吃了他,不殺留着過年嘛。”
小和尚一臉無語:“想必虬龍仙君至今還孤身一龍吧。”
“小孩子瞎打聽什麼!”老虬龍面紅耳赤地把他從脖子上薅了下來。
“啧。你該不會以為螣馗的神魂真有那麼容易觸碰到吧?”
“你什麼意思?”
“情契能是一個将死之人想跟他結上就能結上的?”
“不然呢!他就一孩子,他懂什麼情契啊!”
小和尚對他的智商表示十分同情,示意他俯下身來。老虬龍不明所以地照做了,小和尚老成地拍拍他肩膀,惋惜道:“我都不想說你,螣馗一族有多少是因為滿腦子情愛死的,你心裡沒點數?”
方别霜邊玩蛇邊洗澡,洗得差不多了就擦身換上幹淨衣服,捧着銜燭到床上躺下了。
簾子一松,進進出出的丫鬟婆子便看不到床上的情形了。
“我給你取個名字,以後我一叫你,你就出來,好不好?”方别霜揉着它的尾巴,“省得芙雁再說你不如小貓小狗了。”
小蛇睜着晶潤的豎瞳,乖巧地吐了吐信子。
銜燭倒想知道她又會給自己取什麼名字。
他永遠記得自己剛破殼的那日,那時還是仙子的她第一個出現在了籠池外。
仙子神情冷若冰霜,沉默地垂視着他赤.裸的人身,好像很嫌棄。
她轉身就走了,再回來時,手裡多了件神雲金咒袍。她遠遠地站着,把袍子丢進了籠池裡,銜燭好奇地撿起來,袍子就自動裹緊了他全身。
銜燭讨厭這種被緊束的感覺,笨拙地撕扯着袍子,仙子卻冷冷道:“穿好。”
銜燭一直穿到現在。
仙子一直沒有為他賜名,直到他跟着翡狸叫她主人,懵懂地追問自己叫什麼。
她這才肯再一次認真地看着他,眼神依然冰冷。
她說,叫銜燭吧。
也沒說為什麼要這麼叫。
銜燭不停用腦袋與身體蹭着方别霜的臉頰,失去前世記憶後的她比從前容易接觸得多。他想通過這種親昵的觸碰提醒她要把名字要取得認真一點,要獨屬于他,要說得出理由。
他不怎麼喜歡銜燭這個名字,好像根本沒什麼意義。
方别霜端詳它片刻,眼神溫柔,讓他覺得熟悉又陌生。她忽然笑道:“你是雄蛇還是雌蛇呢?”
銜燭毫無防備地被她翻開了蛇腹。
少女柔軟的手指一寸一寸往下探着:“聽人說看雄雌要找空腔……”
很快那處被她溫熱的指腹按住了。
方别霜确定了位置,抓着它不斷掙紮糾纏的尾巴,直接使力擠壓了一下。
院外吵得臉紅脖子粗的老虬龍和小和尚隐約聽到結界内似乎傳來了一道隐忍到極緻了的悶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