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珣州戍邊将軍空缺,諸位皇子舉薦的将軍,他一概不用。
但這般一來,可用的自然是少之又少。
思及前幾年西境那一仗中,曾有一個前鋒将軍倒是勇猛。西境大将軍曾言此人精通兵法、善用陣法,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依稀記得那人似是叫……陳安甯。
願天下之安甯以活民命。
這名字倒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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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皇上命周公公前往霍家傳口谕:“珣州高勝疏于職守,遭朔北入我大祁,現撤職罷官,押入京城三司會審。霍将軍督查不力,罰俸三月。令霍将軍與陳将軍于三月内,找出藏于我大祁的朔北人。”
口谕轉達後,周公公上前一步,雙手去扶,“霍将軍快請起。”
霍将軍拱手道:“謝陛下恩典,臣謹遵聖意。”
語畢方才敢起身。
跪在其斜後方的霍夫人也緊跟着起身,直至此時方才敢松了口氣。
幸好隻是罰俸三月,倒是并無大礙。
“有勞周公公跑這一趟。”霍夫人忙吩咐家中下人去泡茶,轉過頭卻又沖着周公公笑道:“家中倒也沒什麼好茶,還望公公莫要嫌棄。”
“霍夫人客氣,縱然隻是喝上霍家的一杯水,也比喝别處那些個好茶舒坦。”周公公是宮裡的老人了,早已學的處事圓滑。
同霍将軍一起落座後,周公公又道:“如今朔北從珣州入侵千人一事,暫未查明。但此事既然能傳入京城,想必也不會是空穴來風。待高将軍被押入京城,屆時有三司會審,不日便能知曉此事是真是假。但到時霍将軍怕是要為此忙些時日了。”
“本就是分内之事,我自是義不容辭。”霍将軍道。
茶水端來,二人身側的小桌各放一杯。
周公公品了口茶,當即便嘗出來是陳茶。但還是含笑道:“霍家的茶,甚好。”
霍将軍與霍夫人自然聽得出來此話隻是诓騙他們罷了,但家中倒是并無其他好茶,如今能拿來招待周公公的,已然是最好的。
周公公是皇上的貼身太監,不敢在霍家久留,便帶着霍家給他拿上的陳茶返京。
霍将軍與霍夫人将其送走後,方才折返回正堂。直至此時霍夫人才展露笑顔,“好在并未将你撤職罷官,隻是罰俸三月,倒也不打緊。”
但想起前兩日霍無妄派人送來的那封信,霍夫人隻覺怪異。
對于霍家的兩個兒子,霍夫人心中有數。長子心細,行事妥當,無論是在邊境帶兵打仗,亦或是在京城做了禦史中丞,他都一如既往的穩。
可次子霍無妄嘛……
自幼上山,雖是學了些本事,可也跟他那個師父學的略顯莽撞。況且在山上多年,如今雖已下山五年,但他除了在軍營,便是在霍家。
說他是涉世未深也不為過。
對這些個陰謀算計,霍無妄素來是不會深思,更别提讓他想應對之法了。
隻是不知為何,這次竟如此機靈,還知曉給他們寫信,讓霍父先寫奏折自請撤職罷官。
“相公,那封信……”霍夫人皺起眉,“或許并非出自無妄之手。”
霍将軍先是一怔,而後卻噗的笑了出來,“你此時才猜到那信并非出自他之手?”
“這麼說你早就猜到了?”氣的霍夫人登時站起身走上前去,“你既是猜到了,竟也不與我講!”
害的她還激動一場,以為這二兒子出去一趟學機靈了。
見四下無人,霍夫人氣的擰了霍将軍的耳朵。霍将軍忙低聲道:“夫人松手,快快松手。好歹也給為夫留些面子,夫人……”
霍夫人這才松了手,“既然不是無妄所寫,你派人去查探一番。至少也要查明是誰寫的信,或許此人知曉幕後之事。”
霍将軍将踹在懷裡的那封信拿出,仔細看着上面的字,竟是滿臉欣慰。
他雖不知這信是誰寫的,但上面的字迹卻與其長子霍無憂的字迹近乎一模一樣。
而據他所知,唯有宋錦安的字迹,與霍無憂一樣。
“或許,”霍将軍面色突然柔和,就連嗓音也跟着變得分外溫柔,“或許是安兒。”
霍夫人眼前一亮,“安兒?這、這怎麼可能呢?安兒若是知曉寫信回來,何不親自回來?”
她一把奪過霍将軍手中的信,仔仔細細的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
直至此時她才看出來這字迹的不對勁。
“無妄那手字,這兩年雖大有進益,但卻不如這字迹秀氣。”霍夫人說着便笑了,“或許真是安兒,她知曉霍家有事,才借着無妄的口氣寫封信來。”
可說到最後眼圈又紅了。
“這大冷天的,也不知她如今可還穿得暖、吃得飽……”
淚珠不斷地滴落在信紙上,原本清晰的字迹被淚水暈染開。霍夫人忙擦了淚,小心的把信上的淚水擦拭,又回屋将信放進自己的妝奁盒中。
待折返回來,霍夫人便催促:“你速速派人去尋她,早日将安兒接回來,免得挂心。”
“她既是以無妄之名寫信,便是不願回來。”霍将軍若有所思,片刻後又道:“我總覺着,安兒應當是有别的事要做。等一切忙完,她自會回來。”
這裡是她的家,他們的安兒也遲早會回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