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霍無妄才剛從東屋裡出來,就看到宋錦安正在給院内唯一的馬喂草料。
一身月白色錦襖,上繡着花卉暗紋,頭戴木簪,素雅卻又端莊。
等宋錦安回過頭看向霍無妄,突然蹦出一句:“今日不必去醫館,晚些帶你去紅俠山上。”
霍無妄登時擰眉,隻覺此刻的宋錦安端莊全無。
整日裡想着的都是去紅俠山上看豬!
哪家的姑娘會想着去山匪窩裡看豬呢?
他不禁歎氣,黑着張臉去盥洗。
可等他出來,卻不見了宋錦安的身影,隻見那匹馬還在吃着草料。西屋的門敞開着,霍無妄偏頭瞧了一眼,竟也不在屋内。
“難不成她先去了紅俠山?”霍無妄喃喃自語。
話音剛落就見宋錦安從院外回來,手裡還拿着封信。見霍無妄盥洗好,順手收起信,忙回屋去拿了包袱與霍無妄前往紅俠山。
但隻有一匹馬,需得霍無妄牽着馬,宋錦安穩穩地坐在馬背上。
“今日帶你去紅俠山上,将破竹帶下山。過了午時,你去李塘村一趟。那李大哥三日前離開時,說要好好思慮一番,今日也該去問一問了。”宋錦安漫不經心道。
三日前,李大哥傷好離開醫館。在他臨走時宋錦安才與他提及藥材一案,意欲請他說出收購藥材背後的商人。但此事李大哥俨然還是有所顧忌,最終也隻是說需得回去想想。
如今三日已過,也該去問問了。
“破竹?”霍無妄仰頭看她,“它還活着?”
那日在福坤山腳下遭伏擊,他命懸一線,能被宋錦安救下已是難得。沒想到就連他的馬,竟然也還活着。
霍無妄頓時喜笑開顔,可下一瞬又忽地察覺怪異。
宋錦安是如此知曉他的馬叫破竹的?
“活着。”宋錦安歎氣,“但那支箭,有毒。好在是不緻命,隻是它日後大抵是不能上戰場了。”
霍無妄眉頭緊鎖,眸底一沉,語氣中滿是自責,“倘若我武功高強,破竹大抵也不會中箭了。”
“這倒是實話。”宋錦安脫口而出。
但凡他實力再強些,能成大祁數一數二的高手,或許也無需她出手救他了。
霍無妄緊抿着唇,心中五味雜陳。過了片刻才道:“福坤山一事,多謝。”
縱然此事已過去近一個月,但他卻不曾同宋錦安說過一個謝字。如今破竹也被她救回一命,這份恩情實在是太重。
“救命之恩,暫且欠着。日後你若有事,我定然竭力幫你。”霍無妄道。
宋錦安坐在馬鞍上,垂眸看向此時正在牽着馬的霍無妄,嘴角扯起一抹弧度。
思及如今局面,卻是笑意斂起,眸底黯然。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還望霍小将軍莫要忘了今日之言。”
或許,日後她還需得借此機會求他些事呢。
霍無妄點頭,“定不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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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走了近一個時辰,才到了紅俠山腳下。
山上的兄弟看到宋錦安來,忙跑下山去。見霍無妄也跟着一起前來,恭恭敬敬的喚了聲:“宋姑娘,霍小将軍。”
紅俠山上的人竟知曉他是誰!
霍無妄驚愕的看向宋錦安,似是要等着她的解釋。
“霍小将軍威名傳遍四方,紅俠山上的弟兄們知曉,倒也不稀奇。”宋錦安顯然是在故意打趣他。
霍無妄也不再追問,随着宋錦安一同上山。
到了紅俠寨門前,金二正在門口訓斥幾個弟兄。見宋錦安帶着霍無妄前來,忙上前,滿臉堆起笑意。
“宋姑娘。”金二看了眼霍無妄,又看看宋錦安。
他顯然還不清楚今日是何情況。
宋錦安淡淡道:“那匹馬呢?”
金二恍然大悟,這才激動道:“霍小将軍是來接馬的啊,随我來吧。”
他走在前面帶路,霍無妄看了眼宋錦安才跟着前去。
宋錦安眼見他走遠,方才去了正堂。
彼時大當家的和二當家的正在商談要事,見宋錦安到來二人頓時噤聲。
二當家的更是沖着大當家的使眼色,似是在跟他說:莫要說。
“大當家的和二當家的何時跟我這般客氣了?”宋錦安又怎會看不出二人的異樣。
落座後,宋錦安神色驟然一冷,“我素來不與紅俠寨的弟兄們客氣,二位也無需與我這般客氣。我知道你們如今所想,無非是這珣州的戍邊将軍換了人,陳将軍前來上任,倘若此人對紅俠山動手,到時可不如高勝那般好打發。”
這一點宋錦安也早已經想到了。
當年高勝派人前來剿匪,是宋錦安出主意用銀子解決此事。上萬兩的白銀,用數個大箱子擡去了高勝的宅中。而那些前來剿匪之人,自然是被高勝盡數召回。
從始至終,這紅俠山上都不曾上演過“空城計”。
有的隻是高勝在收到萬兩白銀後,決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自此以後,大當家的與高勝便時常一同飲酒,倒也算是借萬兩白銀換了個接近他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