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柯柯對他說得話像一根刺紮在他心裡,攪得他心口發疼,不得安生。
如果扪心自問,宓玉對蕭鄖的感情談不上愛,相處了這麼久,他也終于明白了雖然是同一個名字,相同的模樣,可他們并非一個人。
可若是問他悔不悔,他是很後悔的。
蕭鄖怪他沒有錯,是他的大意造成了這樣的後果,如果他不是一心想着逃跑,而是坐下來好好勸一勸蕭鄖。
讓他走遍這座島記住路線,讓他親眼觀察喪屍王和霍楷山爆發的危機。
那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宓玉抱着被子翻過身去,看着狹小的窗戶中唯一露出的一顆星星。
星星和他一樣寂寞,在迷茫的眨眼睛。
宓玉滾來滾去也睡不着,幹脆擁着被子坐了起來。
劇本中的劇情像水一樣從他的腦海中緩緩流過,他以前并未真實的關注過。隻知道能救世的是蕭鄖,能幫助蕭鄖研究出抗體的是邢俊俊。
直到上島之前,他才真的知道什麼是戰争,一改之前吊兒郎當的态度,所以也重新理順他所知道的劇本。
其中有很多細節,一張一閃而過的畫面就總結了島上的所有路。
所有路!
宓玉穿衣下床,當即決定要去找霍楷山,他執拗地相信霍楷山能看在他的情面上放過蕭鄖。
宓玉不太懂這種感情了,開始他來找蕭鄖是因為上一世給了他依靠,在發現這種依靠不見了之後,現在撐着他顫抖的身子去尋找那飄渺的希望的,又是什麼呢?
宓玉不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宓玉心想。
等這件事過去以後,就不再理會這種感情,也不再為蕭鄖費那麼多心力。
他是從小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人,适合躺平,被一堆人追捧着,而不是吃這莫名其妙的苦。
海上的風把宓玉的手腳都吹得冰冷,他狠狠打了個冷顫。
面前是一座向上的緩坡,兩旁是不高的别墅,全部都是黑漆漆的,月光灑在上面凄凄涼涼的。
它們因為缺乏裝扮打理,顯得異常陰森。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這裡一隻喪屍都沒有,正常人在此處經過時恐怕會因時常擔心兩側有喪屍咬斷他的脖子而精神失常。
宓玉穩住心神,平安翻過這一層小坡,面前是一處開闊的場地。
這裡非常敞亮,看似好像很安全實際上,島上存活的喪屍們也會非常喜歡在這一片遊蕩。
宓玉将手縮進衣袖,鋒利的刀鋒擦過指尖,讓他恐懼的情緒緩解了些。
快速躲在樹蔭下隐藏着,曲回着繞過這裡向最終的目的地走去。
“!”
宓玉突然聽到簌簌的爬行聲,拼命地縮着肩膀躲在樹幹之後。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細聽這聲音的來源。
可惜聲音太雜,仿佛是四面八方被風拂過的草葉顫抖生。
“你不要命了?”
宓玉的左臂突然被纏住,蠻橫地力道将他緊緊圈在一個鐵一樣的胸膛裡。
他的腦袋卻烏龍地撞上柯柯的下巴。
柯柯痛叫一聲。
“柯柯,你放開我…”
同時響起的是六道連發的子彈聲。
柯柯擊碎了最近的幾隻喪屍的腦袋,完全沒有聽他廢話的意思,拉起宓玉的手,向着來時的方向狂奔。
宓玉被他自己的左臂牽引着,幾乎是腳不沾地地跟在柯柯的身後。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有很多犟話要說,聲音卻被一道道從胸腹中被擠壓而出的粗氣打斷,隻好閉着嘴,被這股強硬的力道拽着往居所的方向跑。
他們沒有一點停歇,直跑進居所之後,錢灼飛快關上了門。
兩人都跌坐在地上,氣喘不已。
柯柯先恢複了狀态,刻意壓抑着怒氣,聲音卻是被氣得顫抖:“你晚上亂跑什麼?我再晚點去你就死了!”
宓玉攥着拳頭爬起來:“又不是我逼着你去救我。”
說完就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坐在床邊。
真是,自己為什麼要因為柯柯沒有和他一起去救蕭鄖而發脾氣。
要不是他自己說不定真的會死。
那是救了自己命的人,怎麼能道德綁架他…
有人推門進來了,宓玉擡頭發現那是錢灼。
錢灼走過他身邊,在床的另一側坐下來,笑笑地看着他:“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原因,柯柯也不該強硬的把你帶回來。”
如果一個人決定了做什麼,誰都沒有權利因為道德而且改變他,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道德綁架呢?
宓玉鼻子一酸,側着臉看錢灼。
錢灼說:“但是我看柯柯也是真的擔心你,所以在發現你出去的時候,發了瘋似的要把你帶回來,他是怕你出事。”
宓玉沒有接這話,而是把話鋒轉向自己最愧疚最委屈的事上:“是我害了蕭鄖,我想救他。”
錢灼的眼睛迅速紅了,扭過臉去長久的沒有說話。
宓玉苦笑了一聲,剛才一身孤勇地看起來甚至無比愚蠢地去找陰謀王霍楷山單刀赴會,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
如果再讓他偷偷跑出去,用萬分之一的可能換蕭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