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裡本就繁華,到了除夕這天更是,連天的鞭炮聲,萬家燈火,一夜不眠,真真是不夜城。
葉鳴笙先陪着葉楠回了屋中,越到晚間這風越涼,葉楠年紀也大了,對于放鞭炮這種事情早已經沒了年少時那股心氣兒,索性早早回到了屋中歇下了,還叫葉鳴笙快回去跟兄弟幾人一塊兒去玩,不必一直陪着他。
幾人一直将買來的鞭炮都放完了才肯回去,天色漆黑,早已不知什麼時辰了。
宋煜庭回到屋中,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聽着漸漸稀碎的鞭炮聲,他心中那股激動仍未褪去,想想今日的事情,嘴角都要抑制不住地上揚,“真是過了個好年!“他心中想到。
一直睡不着,他索性翻身坐起來,一眼便看到了被自己放在桌上的拂雪劍。
拂雪還如往常一般,劍身透着亮光,與越窗而過的月光相接,勾連着窗外被雲層半掩的月亮。
清澈,但不乏暖意。
可能今晚思緒飛揚,宋煜庭一看到拂雪,便想起了劉名釜鍛造這把劍時的模樣,接着,他想到趙希聲,然後……他想起了師父聞玄。
宋煜庭重重倒在床上,想起師父,他更睡不着了。當時偷着跑出來,都沒跟他老人家道别,不知道過年時蘭娘和察爾蘇會不會去陪他……若是一個人的話,未免也太孤單了。
宋煜庭這般想着,心中那股欣喜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思念,還有點兒愧疚。
越是這般想,宋煜庭就越沒有困意,他起身整整衣服,推門出去。寒風一下子侵透他的全身,宋煜庭打了個哆嗦,“出來幹嘛呢?”他想。
其他人應該都睡下了,說是除夕要守歲,那誰能熬到那麼晚還不困呢!
正想着,宋煜庭就不自覺地往前走,“找葉鳴笙!”他心裡冒出這個念頭,還未等他搞明白為何自己想找他,他已經來到了葉鳴笙屋前。
果然,葉鳴笙屋中微微亮着,屋門也沒有關進,隻是虛掩着。宋煜庭嗤笑一聲,就知道這個夜貓子還沒睡!他來到門前,對着門縫輕輕說道:“知道你還沒睡,快出來!”
話音剛落,虛掩着的門就被打開了,葉鳴笙出現在宋煜庭面前,十分詫異地看着他。葉鳴笙沒穿外衣,冷不丁一開門被寒風一吹,忍不住“嘶”了一聲。
宋煜庭見狀,也不說什麼了,直接把人推到了屋中,一下子關上了門,隔絕了外面的寒冷。
葉鳴笙挑眉看着他,“我說宋少俠,這麼不見外啊。”
“什麼見外?現在又知道跟我說見外了,我這不是怕你冷才趕緊關門的,怎麼,想把我關在外邊?”宋煜庭笑着看他。
葉鳴笙也樂了,笑道:“我哪敢把你關在門外,還說不過你。你怎麼還沒睡?”
宋煜庭歎道:“我睡不着啊,你呢?”
“等着你呢。”
宋煜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葉镖頭還會未蔔先知這一招?”
葉鳴笙扯了扯嘴角,“逗你的,我也跟你一樣,睡不着啊。”說着,他懶散地往床上一躺,閉上了眼。
宋煜庭靜靜看着他,沉默了一會兒,他說道:“你還在想五龍幫的事嗎?”
被說中心事的葉鳴笙翻身坐起來,盯着宋煜庭看了一會兒,可能正納悶兒他怎麼知道,宋煜庭抿了抿嘴,“被我說中了?”
葉鳴笙點點頭,“一陣喧鬧過去,剩下的才是心裡真正想的事情。我以為過年這喜慶的氣氛能讓我把這事先放一放,可一點兒也放不了啊!”
說着,他又一臉生無可戀地要躺回去,結果這次後背還沒挨上床,就被宋煜庭拉住了手。
宋煜庭一把把他拽起來,從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他脫下的外袍,往葉鳴笙身上一披,“快穿好,咱們倆出去散散心。”
這屬實是把葉鳴笙給整懵了,嘴上一邊說着“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嗎”一邊把外袍穿好了。
宋煜庭笑道:“你若是真的在意現在什麼時辰,就不會這麼快把衣服穿好了!”
說着,兩人熄滅屋中的蠟燭,出了門。
“去哪?”葉鳴笙一路跟着宋煜庭,忍不住開口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宋煜庭一臉“有秘密”的樣子,讓葉鳴笙隻管跟着他走。
宋煜庭一路帶他來到一個小酒館,進門就向店家要了壺酒,葉鳴笙很是稀奇,問道:“這家酒館除夕怎麼不關門?”
那店家将酒壺遞給宋煜庭,笑嘻嘻地說道:“在下來到四方裡做生意,就住在這酒館中,老家在北疆之地,來回實在是艱難,過年就不回去了,所以一直未關門。”
葉鳴笙點了點頭,好像有些明白為何宋煜庭會帶他來這家酒館了,他與這家酒館的老闆都是漂泊在外的人,而他們的故鄉,又恰好都是那令其魂牽夢萦之地——北疆。
宋煜庭拿着酒壺,向店家道了聲謝,付了幾兩碎銀就帶着葉鳴笙離開了。
葉鳴笙道:“我以為你要留在那家酒館喝酒。”
宋煜庭道:“太晚了,不打擾店家休息了,而且,一人在外有些情緒是不能在外人面前流露的,我們在那裡喝酒,于我們、于他都不方便。”
“嗯,”葉鳴笙微微點頭,思索片刻,他又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這家酒館的,我雖在四方裡長大,但是對這家酒館印象不多,應該是開了沒幾年吧,我也就沒注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