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長明呆愣,然後很快反應過來哈哈大笑。
“溫小姐還真是公私分明。”他感歎了一句,很多時候,他都不能保證自己跟眼前的年輕女孩一樣保持如此的理性。
男人很爽快地拿出手機掃碼。
“請問這次委托多少錢?”
溫燭雲沒急着報金額,而是先問了一下方長明當天師每個月薪水大概多少。
方長明如實回答:“中級天師每個月八千上下,根據工作事務處理多少會相應的加錢。”
女孩颔首,下巴一擡,“那成,這次委托收您一萬。”
多出來的兩千就當是他們從江市來雲市的路費報銷了。
蘇明緒在一旁偷笑,比了個大拇指給溫燭雲,中規中矩的價格,方長明毫無疑義地付款。
溫燭雲看向青年,“裘臨那邊情況如何?”
“通知家屬了,協會那邊出訃告了,其他的我明天上班再看看。”
方長明聽到這,有些猶豫地看向溫燭雲,嘴唇上下微微張合,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将未盡之言吞到肚子裡。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蘇明緒觀察到,青年佯裝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心下有了點打算。
溫、蘇兩人在方長明家裡待了幾個小時,期間還幫人處理了一下下葬的事宜,聊起關于許文麗的葬禮為什麼沒有親戚到場這件事情,方長明苦笑良久,還是緩緩道出實情。
“小麗家裡人瞧不上我,她嫁給我之後,家裡聯系就斷了,我的雙親在兩年前也都走了。”
其實可以理解,這也是人之常情,在年紀到中年時,身邊就會開始有人慢慢離開了,要不怎麼說人是“見一面,少一面”呢?
方長明提到“雙親”時,溫燭雲睫毛顫了下,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傷心閃過。
蘇明緒眨眼,他靠近女孩,手臂輕輕碰了碰溫燭雲,等吸引到人視線後,他嘴唇微動,無聲說了幾個字出來。
溫燭雲看懂了,她收拾好心情,輕笑搖頭。
兩人的小互動沒有引起沉浸在回憶中的方長明的注意。
如今,許文麗的靈魂被解決,狀态也在逐漸穩定下來,院子裡面的花圈、紙人和符紙,也終于可以撤下來,畢竟不用再“壓”住以防萬一了。
眼瞧着時間差不多,兩人打算起身離開。
蘇明緒拍拍方長明的肩膀,一副道别的口吻:“方天師,我們回酒店收拾行李了,再見~”
溫燭雲沒有青年那麼活潑,她站起身,朝男人禮貌颔首示意。
“您有任何問題,随時聯系我。”
交代完這句,女孩往外走去。
方長明也起身送他們出去,一直送到了小路的交叉口,這才在溫、蘇兩人的勸阻下停住腳步,隻是站在原地,注視着他們鮮活的面孔。
看着一高一矮漸漸遠去的背影,方長明百感萬千,從一開始對兩位小輩的不滿和憤怒,到現在内心的情感被感激和不舍所取代,他感覺自己的眼眶湧上熱意,一時感覺自己好可笑,什麼時候竟變成了這麼優柔寡斷的人了?
當初在協會裡不近人情重度潔癖還愛罵人的方天師去哪了?他本人也回答不上來。
秦進處理事情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有兩位身強體壯的“保镖”帶着各自的行囊來到方長明居所處,表示要常住以随時保護他安全。
方長明臉上帶着笑,熱情将保镖居住的房間安排好。
他現在最有盼頭的事,就是一星期後将許文麗下葬的日子。
蘇明緒本來以為今天跟裘臨會僵持到很晚,因此買了最晚的淩晨航班,但沒想到比預期處理得早,因此,在溫燭雲的要求下,他改簽了航班。
溫宅女的理由很簡單,也很抽象。
“外面污濁的空氣讓我喘不過氣。”她理直氣壯地說道。
蘇明緒也煞有介事地配合點頭,“我也這麼覺得,這就改簽。”
這一次買機票溫燭雲沒搶過蘇明緒,于是就無所謂地當個甩手掌櫃,随他吧!
晚上六點,兩人坐上了回江市的飛機。
秦進在五點時還打電話給蘇明緒表示要送送他們,結果又被工作拖住了腳步。
夜幕從高空上看,隻是朦胧一片,就好像置身于迷霧蔓延的黑暗之中。
溫燭雲靠在座椅上,安靜欣賞着外面的景色,思緒還在複盤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在想什麼?”
蘇明緒坐在她一邊,側過身小聲詢問。
“在想裘臨,你說,他是不是被協會當成棄子了?”
白色煙霧過後倒地渾身是血的男人這一幕仍然曆曆在目,在聯系上泛着紅光然後突然爆炸的攝像頭....
“我覺得是,他沒得到攝像頭的回應之後,整個人才開始感到驚慌。”
也就是說,裘臨一直覺得有人護着自己,所以在一開始才那麼肆無忌憚,可沒成想,卻被殘忍抛棄,落得個身亡的下場。
溫燭雲摸了摸臉上帶着的黑色口罩。
“還好當時帶了,不然指不定攝像頭背後的人會不會‘人肉’我們。”
“是啊,多虧了陳昊。”蘇明緒長歎一口氣。
溫燭雲被看到臉的影響沒有蘇明緒被看到的大,雖然他是個打雜的低級天師,但再怎麼說也是天師協會總會底下的,一旦被背後上層發現,危險系數瞬間暴漲。
除卻在逛街時短暫摘下,他們不是特意低頭戴帽子就是戴口罩,努力把自己的面容隐藏遮住。
“欸對了,你之前那一通電話,打給誰的?”
蘇明緒好奇詢問,他聽見女孩提到了李鎮長。
“稅務局。”
溫燭雲将骰子拿在手中把玩了一會,發現蘇明緒沒聲了,這才疑惑擡頭,看見了對方目瞪口呆的表情。
女孩挑眉,“怎麼了?”
蘇明緒結巴:“咱們不是,不是答應過李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