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雖然不住那麼近,但不也是随時都可以去對方家裡的嗎?”
“是啊。”謝聞頌好像也在感慨,語音落下的同時,視線落在編織籃裡的方形軟糖上,唇角微抿,“那為什麼。”
這四個字太輕,被電視播放的聲音掩蓋,溫遇正思索電影情節,分神也沒聽清:“你說什麼?”
對面沉默未應,溫遇剛要轉頭,頭頂落下輕柔觸感,然後隻看到他從沙發上起身,順手從籃子裡摸走青蘋果軟糖離開的身影。
“少吃點糖,早點睡。”
“……”
溫遇朝他背影噘嘴吹了吹劉海。
嘴裡甜味很快散去,溫魚魚将某人剛才的話抛在腦後,又從籃子裡摸了一顆,火速拆開包裝含進嘴裡,然後露出一抹滿足的笑。
心裡對某人的腹诽就沒停過。
還說我,你不也愛吃嗎?
要不然為什麼買這麼多。
……
借着失眠借口沖動熬夜的結果,就是魚魚同學在車上困得直打盹,要不是身前有安全帶勒着不讓她往前撞,估計這一程下來額頭都要磕青。
夏天太陽出來得早,她一犯困頭往前垂,就剛好落在滾燙的陽光上,不得不又收回去靠在椅背上。
謝聞頌聽見她睡夢裡哼哼唧唧不滿地咕哝覺得好笑,伸手幫她把副駕駛前面的擋闆拉下來。
果然陽光被擋住以後,旁邊咕哝的聲音少了很多。
謝聞頌将音樂聲調小,偏頭看向一旁的某人。
白色蕾絲邊的衣領将下巴罩起來,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看來不隻是隻困兔子,還是一隻懶兔子。
高考結束之後,溫遇和謝聞頌因為各自家庭的安排和變化,不再互為鄰居,溫遇家搬到了城南的一處僻靜别墅區,從謝聞頌現在住的地方開車要四十分鐘。
謝聞頌大學之後自然而然從家裡搬出來住,人生的路在他們彼此的腳下不斷延伸、拓展,刻畫各自的軌迹。
很多事情也在之中悄然變化。
注定會和小時候不太相同。
溫遇在車上就提前和媽媽說自己要回來收拾東西這件事,對話到最後,她說謝聞頌也會來。
似有所感應,距離到家還有二十分鐘的時候,溫遇醒了過來,看向旁邊的人:“音樂怎麼關掉了?”
“因為我覺得有點吵。”謝聞頌面不改色。
“哦。”剛醒來的溫遇還沒轉過來,腦袋在皮質座椅上轉了半圈,掏出手機查看有沒有什麼新消息。
沒幾分鐘,車子便開進别墅區。
還沒走進家門,溫遇就看見徐翩禾提着淺藍色的水壺在門前澆花,水珠灑落在花瓣上,陽光在折射七彩光影。
溫遇捏緊包帶,對着她背影喊了句:“媽。”
徐翩禾轉身,放下水壺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女孩柔軟的長發:“溫溫回來了啊,這一個月在國外還開心嗎?”
溫遇露出抹淺笑:“嗯,挺開心的。”
說完這句,空氣略微沉寂幾分。
溫遇想,如果可以忽略掉母女之間細若遊絲的尴尬氣氛,她應該會更開心的。
她還沒往前邁步,後面傳來腳步聲。
剛才因為局促氣氛而加快的心跳霎時趨向平穩,溫遇松開抓着包帶的手,看向旁邊走過來的人。
女人看見已經将車停好走來的謝聞頌,笑容更甚:“小頌啊,快進來坐。”然後招呼溫遇,“快去給小頌切點水果,來一次不容易。”
溫遇張了張口,下意識就要迎合徐翩禾的話說好,隻是身側人已經走至旁邊,聲音溫和:“不用了徐姨,她也剛回來,一會還得收拾東西,怪累的。”
謝聞頌說完這句,偏頭看了眼溫遇,最後看向徐翩禾,眼神微擡,和剛才的語氣沒有差别。
“謝謝徐姨,我在家坐會兒就好,等魚魚收拾好東西,我再送她去租住的地方。”
三個人的步伐帶着往裡走,徐翩禾聞言應了兩聲,略顯嗔怪地看了眼溫遇:“你說你,去個房子還要小頌送。”
溫遇沒說話,隻是沉默往裡走。
要是她媽知道她租的房子也是謝聞頌的,估計得驚掉下巴。
客廳裡,專門聘請的看護正在拿着玩具和溫途玩:“小少爺,看我手上的是什麼呀。”
溫途一邊咧開嘴角笑,一邊用手去夠看護手上的玩偶,單音節的字咬得不太清:“魚……魚……”
溫遇路過,看見這一幕腳步頓了下,感覺到徐翩禾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脊背瞬間繃緊。
她剛要往溫途的方向走,謝聞頌已經走到她身後,彼此肩膀挨得很近,直至觸碰到。細微的衣料摩擦聲無限放大,讓溫遇幾乎是瞬間就轉過頭。
“上樓收拾東西吧,我晚上還有個會。”
溫遇眨眨眼。
他不是說今天有空嗎?就算是晚上真的有事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告訴她。
難道是……
讀懂女孩眼裡似有若無的疑惑,謝聞頌在心裡歎了口氣,也朝她眨兩下眼。
像是在無聲交流某件小秘密。
溫遇遲半拍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頭一暖:“嗯。”随即扭頭看向徐翩禾,“媽,那我先上樓收拾東西了。”
然後調轉腳步,直上二樓。
樓梯剛上到一半,客廳處傳來響動。
“啪嗒——”
應該是有人路過不小心撞到了誰,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伴随着溫途興奮的叫聲:“魚——魚——”
比剛才聲音更大。
魚魚。
溫遇轉頭,剛好看見謝聞頌低頭把什麼從地上撿起揣進兜裡,然後神色如常坐到沙發上,正和徐翩禾說話。
似乎是感覺到她還未完全上樓而投來的目光,謝聞頌屈指抵着鼻梁往上看。
意料之中的對視,視線的高度差讓溫遇撐在扶手上的手指緊了些。
謝聞頌今天穿了件港式印花的深灰色T恤,下身是一件純黑工裝褲,抵着鼻梁的手指向上延伸到短袖袖口,在一片深色裡白得晃眼。
額發略微打理,乖順垂下,擡頭看她時喉結完全暴露,溫遇看見它上下挪動一下,幅度很小。
四目相對,他又朝自己眨眼。
瞳孔裡漫出零星笑意。
像某種目的達成之後自然表現出的餍足。
溫遇一怔。
這個眨眼沒含義,隻是純粹的,他骨子裡帶着點的,對人不起癢的戲弄。
他一貫擅長這樣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