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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遇是被窗檐滴落的雨聲吵醒。
摸到枕邊的手機看了眼,比鬧鐘定下的時間還要早半個小時。
正式工作前的最後一個周末,她身上懶洋洋的勁兒還未散去,窩在床上又起刷手機,希望周末的時間能再過得慢一點。
等到鬧鐘鈴響,溫遇這才掀開被子下床。
她原本以為第二天早晨會是晴天,結果醒來後發現天空還是一片灰蒙蒙。
這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夜。
程以桉給她撥視頻電話的時候,她剛把HelloKitty的粉色束發帶戴在頭上。
視頻連通,她把手機放在一旁,正往臉上潑水。
“你剛醒啊。”那邊看到她在洗漱,沒忍住問。
“對。”
溫遇以為是她起晚了,又湊近手機看了眼時間,邊擠洗面奶邊回:“他不是下午才到?”
“是啊。”程以桉打了個哈欠,“我哥大早上就把我吵醒,他們幾個去機場接了,我沒去,尋思一會咱倆一起過去來着。”
“打個視頻就是看你醒沒醒,估計一會兒就到你家了。”
“……”
話說到這,剛把泡沫抹在臉上的溫遇愣了下,然後頂着滿臉泡沫看向手機:“你往城南去了?”
“嗯。”程以桉下意識接一句,然後和屏幕中的溫遇四目相對,心頭不好的預感頓時漫上來,她聲音拔高了一個度,“你沒回家住?”
“……”溫遇沒說話。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剛才還糾纏程以桉的瞌睡蟲被驅散了個幹淨,她伸手按揉太陽穴:“地址發來,快點。”
-
藍灣對進出的車輛有嚴格管制,溫遇讓程以桉在大門口等她就行,她說自己馬上就到。
拉開車門,溫遇捋順裙擺坐進去,把手裡提着的保溫袋抵到程以桉手上,唇角彎起一個讨好的笑:“剛做的三明治,還熱乎着,要吃一口嗎?”
溫遇見某人嘟着的嘴,沒忍住上手摸了一把。
程以桉打開保溫袋,拿出裡面的三明治,撥開外面的包裝紙,惡狠狠道:“一口也不給你留。”
她在自家閨蜜面前也沒顧及什麼形象,一口咬下,嘴角沾上沙拉醬:“話說你怎麼搬到藍灣來了?因為這離你單位近?”
溫遇沒瞞着她,“這是謝聞頌的房子,暫時租給我住。”
“噢。”程以桉嘴裡嚼着東西,吐字不清,“不過你上次都說他渣男,還說他是不是去國外整容,這玩笑開的他是一點不記仇啊。”
“他說他挺好哄的。”溫遇今天綁了個側麻花辮,剛才出門急跑了兩步,略微有些松散,她取下發尾的小皮筋重新系了下。
“也就你能讓謝聞頌這樣。”程以桉随口吐槽了句,“有時候也不知道你倆到底誰才是公主。”
溫遇笑了聲沒回這句,“一會在花店門口停一下呗,我下去趟。”
程以桉點頭。
不用問也知道是送給誰的。
畢竟溫遇從小到大,隻給一個人送過花。
……
Nocturnal二層包廂,程以桉和溫遇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面正聊得熱鬧。
坐在陸星桓旁邊嘴最貧的人瞅見她倆,沒忍住吹了個口哨:“喲,程大小姐,溫小公主,全場就等你倆了。”
一時間視線都攏聚過來。
程以灏給妹妹遞了個眼神,又看向溫遇。
剛才程以桉去接溫遇的事已經和他說過,女孩子大多臉皮薄,自家妹妹的性格他了解,隻是怕溫遇會因為調侃而不自在。
于是他補了句:“沒遲到,我們也剛開始。”
溫遇抿唇笑了下,沒有說話。
程以桉卻對這種耍嘴皮子的沒什麼特别好脾氣,“鄭鈞,你下次最好别逮到機會讓我去你家,不然你細心呵護的那片菜園說不定變成什麼樣呢。”
正開玩笑的鄭鈞臉上表情僵住片刻,想起之前程以桉把他侍弄的菜園采摘一空,頓時後背一陣寒意,撇撇嘴:“真是惹不起你,我還是和溫小公主多說說話吧。”
程以桉仍舊穩定輸出:“有這時間和我們家溫遇說話,不如早點搬家,最好别讓我發現你新地址在哪。”
鄭鈞苦笑:“别啊祖宗。”
氣氛被幾句玩笑話打開,程以桉準備拉着溫遇去吧台嘗嘗Nocturnal最近新調的特飲,路過剛才坐在長條沙發中央的男人。
溫遇停下腳步,指尖攥緊,目光落到男人的臉上:“星桓哥。”
原本閑散靠在沙發背的人擡頭,似乎有點訝異,随即站起身,眼神不似剛才那般随意,添了幾分溫和:“溫遇妹妹,挺久沒見了。”
“歡迎回國。”四個字被她咬得有點僵硬,剛出口溫遇就後悔自己怎麼把話說成這樣。
不過陸星桓似乎沒看出來她哪裡緊張,隻覺得是小姑娘或許對他不熟,不知道怎麼打招呼才這麼說的,淡笑了下:“謝謝。”
直至坐在吧台上,溫遇捏緊的指尖還有點發麻,程以桉坐在旁邊,接過藍紫配色的特調酒抿了口,微微皺眉:“怎麼這麼酸。”
她餘光瞥向溫遇,對方沒聽見她說話。
她以為溫遇在想事,就沒繼續說。
結果隔了十秒之後,某人扭頭:“你剛才說什麼?”
“……”
程以桉把她剛才喝過的同款特飲推到溫遇面前,面無表情:“你還是喝果汁的時候更像個公主。”
“……”
溫遇不怎麼愛喝酒,小時候偷嘗過啤酒,但是她覺得太苦了,所以一般隻喜歡喝清甜的果汁。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看着眼前杯子裡漸變色好看到過分的液體,扶着吸管嘗了口。
給了個一般的評價就将胳膊肘放在吧台上,把半邊臉埋起來。
她今天穿的裙子是一字領露肩的款,微微伏下上身的時候露出很薄的肩背,線條流暢的肩頸線畢露,頭頂的昏黃吊燈仿佛隽寫溫柔筆墨,落地窗外,仍舊陰雲密布。
這樣的氣氛,幾分慵懶,幾分微醺。
程以桉見她沒什麼情緒波動的臉,聲音低了點:“還是喜歡?”
少女的眼中似乎因為這兩個字有了波瀾,可她還是一字未說。
擱在吧台上的手似乎又攥緊了一點,此時程以灏走過來,似乎要找程以桉說話,溫遇朝她點點頭,臨離開時,程以桉輕輕握了下她的手。
面前又是一片空蕩蕩,溫遇将那杯特調酒徹底飲盡,走到包廂的門口想出去透透氣。
正巧撞見走廊另一頭的陸星桓朝這邊走來,他手上捏着紙巾,正擦拭手指縫隙殘餘水漬。
往外走的腳步當時就要轉彎。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壯膽,她大腦異常清醒。
溫遇雙手放在裙子兩側,在陸星桓的身影停在她面前的時候,穩住聲音開口:“星桓哥,能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
Nocturnal的室外停車場,溫遇拜托程家的司機把後備箱打開,她小心翼翼地把罩在花束上的塑料薄膜揭下,露出層層疊疊雪梨紙包紮的漂亮花束。
花朵配色和整體布局都很和諧漂亮。
溫遇确實是學設計的。
這是她在花店挑了挺久才包紮成的這一束,她和程以桉之所以卡點到也有這一部分原因。
不過圈子裡基本都是熟悉的人,偶爾遲到一小會兒并不是多大的問題。
溫遇彎身将花束放在副駕駛的時候,程以桉問她怎麼沒提前訂好,她說:“親手一枝一枝挑,可能比較有誠意吧。”
怕鮮花枯萎太快,溫遇特意找花店老闆要了張保持溫濕度的塑料膜,臨進包廂前還往花束上灑了水珠。
當時她還不知道這束花什麼時候才能送到陸星桓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