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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聞頌覺得自己能有現在的心平氣和全靠和某人說話鍛煉。
但凡現在換個人,都會被她氣出病。
不過自從溫遇從國外回來以後,他似乎已經對她宛若新開辟的腦回路逐漸适應。
可即便如此,現在的他聽到這句話還挺想笑的。
他不着急解釋什麼,揣着手走到靠背沙發邊緣,眼神示意溫遇往裡坐點,下颌微微擡起的時候一副拽哥樣。
于是等溫遇發現他就這麼和她擠在一排沙發上時,後知後覺地噘嘴吹了吹額前的劉海:“謝聞頌,對面不是有位置嗎?”
難受了還是對他這麼不客氣。
謝聞頌回想剛才電話裡的聲音,幾分癢像小蟲爬上心髒,他伸手從桌子上抽了張紙,将玻璃杯外滴在桌上的冷凝水擦幹淨。
把濕成一團的紙巾扔進桌子旁邊的垃圾箱裡,謝聞頌撐起一側手臂托着下巴,解鎖手機的動作略微停頓,目光偏向她,慢悠悠來了句:“司機有這待遇?”
“……”
溫遇将頭重新扭回自己的手機屏幕前,才發現自己剛才打車的時候網絡不佳,這一單并沒有發出去,自然也就沒有司機接單。
所以剛才那通電話,她不用回看記錄也知道是謝聞頌打來的。
上班第一天就遇見這麼抓馬的事,溫遇嚴重懷疑自己今天出門前沒看黃曆。
手指因為無措扶在紙吸管上,溫遇吸了兩口才發現杯子裡已經沒有酸梅湯了,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傻裡傻氣的動作被謝聞頌看見沒,剛要将杯子推遠,散在肩膀上的頭發被人攏在一起,泛着薄涼溫度的指腹無意間觸碰她脖頸處的皮膚。
像夏天那顆想一直在嘴裡不化的薄荷糖。
溫遇直起上半身,一側肩膀向沙發背的方向貼近,而此時謝聞頌也和她做相同的動作,上身朝向她,角度問題隻留一隻手圈住她的頭發。
謝聞頌的手臂擦着她的臉龐,這個角度,她像是被他罩在懷裡一樣。
溫遇納悶,他怎麼總喜歡撥弄她的頭發。
她稍微往上擡點眼神,就能和謝聞頌的對上。
剛想偏開頭避開他的視線,原本圈在她頭發上的手托着她後腦勺,帶得離他近一點。
對方衣領上飄散的淡香鑽進她的呼吸。
溫遇睫毛顫了兩下。
“走吧,回家。”
-
車裡光線昏昧,溫遇早就把外套扔在一邊,撐着頭,視線遊移在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問:“謝聞頌,你怎麼知道我在那家店裡。”
似呢喃的一句話,原本沒想着他能聽見,結果過了幾秒他卻開口:“程以桉說你中暑了,我說我就在附近,正好可以過來看看你的情況,順便接你回家。”
溫遇沒想到是這麼一回事,原本要說出口的話頓住,眼睛明明看向窗外,可是在此刻,通往心髒最大的那根血管像是被一塊浸水海綿堵住,剛才和謝聞頌在飲品店的畫面還在腦海閃現,與眼前玻璃上倒映的側臉幾分重合。
靠過來時滾燙的氣息,有讓她微醺的能力。
溫遇想,這樣昏昧的燈光下,她的目光似乎可以不像剛才一樣仿佛被燙到而下意識躲避。
放在挎包裡的手指似乎摸到了什麼東西,她清楚是什麼,于是伸手握緊。
又一個紅燈,謝聞頌正想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擱在方向盤的那隻手被人用指尖輕輕戳了個月牙形,有點癢。
謝聞頌不知道溫遇又有什麼話不好意思說出口,要用這種方式先挑逗他一下,于是把手機放在膝蓋上,目光移過去的時候剛好對上女孩燦爛的笑臉。
“……”
他怎麼有點兒不太好的預感。
注意到某人略帶警惕的眼神,溫遇突然對即将說出口的話緊張起來,下意識抿唇。
“對不起謝聞頌,我剛才語氣不太好,希望你别生氣。”
謝聞頌一瞅見她這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就忍不住想逗她,低笑了聲才慢悠悠回複:“哪兒語氣不好了?我怎麼沒聽出來。”
“你又是從哪看出來我生氣的?”
揣着明白裝糊塗。
這就是她溫遇的竹馬。
見女孩沒說話,謝聞頌唇角上揚,慣常無所謂又帶着點幽默的語氣飄上來:“我要是生氣了,剛才就應該把你從車上扔下去。”
氣氛不如之前凝固,溫遇嘴也硬起來:“我走也能走得回去。”
邊說邊把頭撇向另一邊,孩子氣得可愛。
謝聞頌從另一邊的後視鏡看見溫遇的動作,想起以前的某件小事,心情愉悅幾分,趁着又一個紅燈的間隙摸了把她的頭。
“脾氣見長,這時候倒沒把我當債主了。”
……
心裡想着事的間隙,車已經開進藍灣。
謝聞頌明顯是想讓她把剛才的事翻篇,溫遇明白他的意思之後也沒再糾結,見謝聞頌解下安全帶,她快速從斜挎包裡摸出一個桃子形狀的挂墜,在謝聞頌的眼神裡從中間拉開拉鍊,露出裡面通體雪白的毛絨兔子。
“可愛嗎?”
謝聞頌認真看了兩眼,視線錯開落到後面一臉期待等着他評價的溫遇,又有點想笑的沖動:“和你挺像的。”
“……”
溫遇沒接他這句話,隻是把手裡的毛茸茸放到他的手心,一副難以割舍的表情:“送你了。”
謝聞頌懶散靠在座位上,拎起一隻兔耳朵:“生日禮物?”
往事重提,溫遇臉頰又開始發燙,不過這次是因為窘迫,丢下了句“不是”就拉開車門下車。
聽見車門帶上的聲音,謝聞頌将毛絨兔子攏在手心,在一個人的車裡倏爾笑出聲。
脾氣大也是真大。
可愛也是真可愛。
一個笑容,給他所有脾氣都帶走了。
-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溫遇果斷換了一身舒服的衣服去上班,昨天穿了雙帶點跟的新鞋,走回家的時候不出意外腳後跟已經有點被磨破。
她到工位的時間挺早,等待電腦開機的間隙,盯着旁邊放着的藿香正氣液發了會兒呆。
昨天洗澡後消毒傷口,她從床頭櫃摸出急救包,在裡面翻出來兩條創可貼。
剛要撕下包裝,放在身旁的手機倏然亮起。
Song_:家裡還有點藿香正氣液和冰涼貼,挂門把手上了,記得拿一下。
這人平常随意的口吻,卻無端讓溫遇的心裡撥開層層漣漪。
從門外拿到東西,溫遇給他發了個謝謝的表情包。
對面沒回,應該是睡了。
她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在想,有時候她也不太能分得清,謝聞頌和她,到底誰才是公主。
明明對方在性格上可比她拽多了,但是每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謝聞頌老對她公主公主的喊,讓她總有種錯覺。
所以她越發覺得,這調侃之外似乎還夾雜了點别的東西,她也不太能說清。
遐想收攏,溫遇在工位上拿起手機,點進和謝聞頌的對話框,這才發現他換了個頭像。
通體雪白的小貓,耳朵尖帶着點粉,躺在地闆上正抱着一個毛絨胡蘿咬。
靜态圖片完全能把溫遇萌得鼻血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