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謝聞頌還小的時候,就覺得“遊戲人間”這四個字未免太過理想化。
可偏偏某位魚魚同學,卻将這四個字奉為真理。
照她的解釋,人生就應該是一場打到酣暢淋漓盡興而歸的遊戲,玩遊戲的過程中有小怪也有滿血boss,對标人生路上大大小小的問題。
彼時聽到這一番道理的時候,溫魚魚正在謝聞頌的家裡避暑。
謝家父母不在家,房子俨然被他們倆小孩主宰,客廳的沙發上,溫遇一手拿着雪糕棍,另一隻手壓在漫畫書上,看得津津有味的同時還時不時嘬一口雪糕。
謝聞頌正從收納盒裡拿出零件拼樂高,聞言看她一眼。
“那你覺得小怪是什麼困難?”
“當然是——”
“雪糕要化了!”溫遇眼疾手快,但奈何雪糕融化的液體還是滴落到漫畫書上。
她連忙用紙擦幹淨,然後張嘴小口小口吹,試圖吹幹。
“……”
謝聞頌聽到她這句,回看手中拿錯的零件,“那大怪呢?”
“大怪就是。”溫遇轉轉眼珠,生無可戀地把雪糕棍扔進垃圾桶,在涼席上翻了個身,将漫畫書舉起:“這書我開學要還給林思睿的,現在蹭上雪糕漬了。”
“……”
謝聞頌二度無語,目光瞅見她胳膊上涼席壓出來的紅印,坐在地毯上屈起一條腿,狀似不經意開口:“我家也有這本漫畫,還有全冊,他要是介意你就把我家這本給他。”
魚魚同學噌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謝聞頌你不夠意思了啊。”
她嘟囔:“要是知道你家有,我也不至于用五根辣條三根棒棒糖兩根綠舌頭和林思睿換了。”
“你給過我機會?”謝聞頌将手裡的零件拼插好,“你不是看見林思睿手上這本就直接找他要了,有問過我?”
皮球又被謝聞頌踢回來,溫遇這次不說話了。
她自知理虧,半晌憋出來了一句:“現在大怪換了。”
“是什麼?”
“是還有一周開學,我的暑假作業還沒寫幾筆。”
“……”
“那個,謝聞頌。”
某人沒回話。
“你作業能不能……”
他斬釘截鐵:“不能……”
“小氣鬼。”
某人擡頭,目光有點涼飕飕的:“小氣鬼現在有點想把你趕出門。”
溫大勇士不懼威脅,甚至還能做個鬼臉:“大氣鬼。”
“大氣鬼也不會給你暑假作業的。”
“那我找林思睿。”
謝聞頌冷笑:“你猜他今早給我發消息說的什麼?”
“什麼?”
“問我暑假作業寫沒寫完。”
“……”
溫魚魚果斷抱着漫畫書在沙發上順時針旋轉九十度。
這次徹底背對謝聞頌。
實際上表面強忍崩潰。
她這都交的什麼朋友。
-
把床頭台燈點亮,謝聞頌靠坐在床頭,屈起一條腿,同側手腕搭在上面。
他洗完澡之後不太愛吹頭發,一般都胡亂用毛巾擦幾下,然後從挂鈎拿下T恤套上,就往屋裡走。
今天也一樣,跟沒骨頭似的往床頭一靠,後腦勺貼在牆上。
卻在想,溫遇是不是現在也要睡了。
還是說,和他一樣難眠。
謝聞頌另一隻手剛點開手機,突然想起了件事,在音樂軟件裡搜索歌詞。
【當天真腐朽我的天份隻剩等候】
搜索出歌名,他本想在睡覺前循環幾遍,稍微想了想還是摁下暫停鍵,隻是點上紅心,然後退出音樂軟件。
夜幕沉沉,薄被被他撂在一邊,在床上翻了個圈也睡不着。
沒睡着以前,他燈都沒關,側身躺着的時候壓在下面的手臂平伸,手心向上,剛好撈到燈光。
指尖動了動。
寂靜的房間裡,倏然響起一句呢喃的聲音。
“騙子。”
-
溫遇小時候有個外号“小病包”,因為她上小學以前經常生病,一個月交五千塊錢的幼兒園統共也沒去過幾天,這段時間卻讓她在醫院成了常客。
而謝聞頌打記事以來,就對這件事印象十分深刻。
因為基本每次她生病,喬若琳會帶他來醫院看溫遇,那時候乳牙剛長齊的軟團子一看見他,手裡經常抱着的那隻小熊都不要了,隻張開手要他抱,咬字不清的嘴裡勉強能把他名字的後兩個字拼全。
不過看在某人喊他哥哥的份兒上,謝聞頌表示其他都不計較。
雖然内心覺得這個妹妹磕磕絆絆叫他名字的時候真的很可愛。
有一次,徐翩禾叫溫遇把藥丸吃了,喊了一次她大名。
謝聞頌坐在床尾,重新複述這兩個字:“溫、yu?”
他重點品了下第二個字:“是美人魚的‘魚’嗎?”
話剛出口,喬若琳和徐翩禾都沒忍住笑出聲,謝聞頌不解:“難道不是嗎?”
喬若琳笑着摸了下兒子的頭:“是四聲,遇見的‘遇’。”
“媽媽,‘遇見’是什麼意思?”
女人想了想,努力用通俗的話講給他:“就是你等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大概學到新知識的謝聞頌一知半解點頭,看向床上皺着眉吃藥丸的小姑娘,頭發紮成兩個小辮子,紅櫻桃發繩活潑俏麗,陽光從窗口斜斜照下,女孩吃完藥吐了吐發苦的舌頭,轉眼看着他,下意識露出笑容,嘴裡喊着哥哥。
哥哥這兩個字裡好像有陽光。
他心裡暖暖的。
謝聞頌倒覺得“魚”字也很好。
因為溫yu妹妹,真的很漂亮啊。
像童話書裡的美人魚一樣漂亮。
那他以後叫她,魚魚。
怎麼樣。
應該隻有他一個人這樣叫。
溫魚魚。
……
再長大點,溫遇不像之前那樣頻繁住院,不過這次換了地方,經常往謝聞頌家裡跑。
被徐翩禾當場抓到幾次,溫遇說要去謝聞頌家裡補習。
徐翩禾看向她藏在身後的一袋零食,心想這孩子撒謊都不帶草稿,難得陷入沉思,最後也隻說了一句少吃點垃圾食品,到點趕緊回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