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的助理身體不舒服,我就讓她先回去了,我剛才拍攝的時候看你并不太忙?”
說到這,艾雯挑起眉看着眼前一臉恬淡的姑娘,蔻丹指甲輕敲桌面:“下午你做我助理,怎麼樣?”
見她沒說話,艾雯轉頭看鏡子裡的自己:“放心,不是很忙,最多就是拜托你跑跑腿。”
溫遇挺平靜聽完,然後很輕地點了下頭。
見她沒拒絕,艾雯叫一旁的化妝師幫忙補妝:“一會拍攝完估計五點了,辛苦你數一下人數,訂下午茶,要Paris Baguette的。”
話說到這,艾雯沒再把眼神分給她,任由化妝師給她描摹眼線。
關上化妝間的門,溫遇有條不紊地開始訂下午茶,按照人頭數清楚再下單,期間店裡打過來電話,兩款小蛋糕暫時售罄,問可不可以換成另外一款的。
溫遇出去接個電話的功夫,外面已經下起雨來。
她盯着瀝青路上的坑坑窪窪,裡面蓄水的程度,這雨應該已經下了一會兒。
腦海裡零碎但又無比清晰的畫面仿佛被這一場雨澆出來,悶熱的空氣沒被這場雨帶走,繼而毫無顧忌往她心口鑽。
回去的時候,下一場已經開拍,一如既往地還算順利,進度穩步推進,大家忙碌的效率提上來,時間倒也過得快。
溫遇再出去的時候,就是專送員給她打電話,說送貨的電瓶車壞在路上,好在距離影樓不遠,問她可不可以出來拿一趟。
看了眼外面的雨勢,溫遇在雜物間找了把稍微大點的傘,在門口借了個推車,頂着雨出去。
影樓的唯一出口連着一條并不寬的胡同,溫遇今天穿了雙透氣的運動鞋,踩兩下水,就感覺襪子已經濕了一半。
走到胡同口再拐個彎,穿着雨衣的外賣員見她一個人,幫她把東西搬到推車上的時候還在說:“沒找個夥伴幫你啊。”
“大家都挺忙的。”
擺放好東西,溫遇将車往回推,雨傘的大部分面積都罩在推車上面,她此刻慶幸出來的時候把早晨帶去單位的外套穿上,大部分雨水粘在外套上,裡面的衣服沒怎麼濕。
推車剛拉進影樓門口,溫遇把撐開的傘放在一旁空地處,和前台小姑娘一起把下午茶拿進去。
溫遇拿了一份往化妝間的方向走,到門口剛要敲門,走廊盡頭從衛生間過來的化妝師愣了下:“你站這幹嘛?”
溫遇舉起手裡的塑料袋:“艾雯老師讓我買的下午茶。”
化妝師噢一聲:“不用給她帶了,她剛走。”
溫遇愣了下,畢竟去取下午茶以前,艾雯找她一趟,說取完到那把賬單發給她:“剛走?”
“對啊。”化妝師擦幹手上的水,“她剛沒和你說嗎,今天提前二十分鐘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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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桉說她到影樓門口了,溫遇這才拎着小蛋糕出去,雨沒有她剛才去取下午茶的時候大,零星飄着點,空氣裡還是悶熱不減。
三伏天上來,一場雨也驅散不了暑氣。
溫遇自然而然走到她旁邊:“你車停在胡同外嗎?”
她手裡拿着手機,正搜索艾雯的經紀公司在哪,沒注意程以桉的表情。
“沒啊。”
溫遇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視線,這才注意她身上的裝扮。
從頭蓋到腳的雨衣,腳上還踩着一雙像是從隔壁海鮮市場順過來的雨靴。
“……”
看她這身裝束,溫遇回憶起剛才程以桉的回答,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程以桉往旁邊挪一步,露出後面的某知名品牌電動自行車,徹底坐實這股不好的預感:“我新提的,怎麼樣。”
溫遇在原地站着,手裡拿着程以桉剛遞到她手裡的雨衣,幽深目光望向她,小心翼翼問:“你戴頭盔了嗎?”
“當初被駕校老師拉黑的人,我不太敢坐。”
“……”
怎麼還帶拐着彎兒罵人的。
怎麼也沒想到傳說中的兜風保過瘾的新座駕竟然是台電動車,溫遇坐上後座,将雨衣帽子拉到頭上,雙手往前環,摟緊程以桉的腰。
高考結束,程以桉是和溫遇約好一起學車的,溫遇拿本那天,程以桉失魂落魄來找她,說她跟教練說自己模拟科二扣了五百分。
教練說挺好的,再扣點上一本了。
“……”
那時對面的魚魚同學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後來見實在和科二沒有緣分,程以桉也将學車這事兒晾到一邊,誰知現在不堅持考駕照了,而是堅持學不要駕照的車。
果真是難不倒她。
雨霧朦胧,天地之間隻有雨滴沁涼。
“你知道當時我去駕校學車的時候,要短距離轉向,教練坐我旁邊,雙手死死抓着安全帶,一直和我說‘打死,打死’。”
“我剛開始以為車裡進蚊子了。”
“後來問了句‘把什麼打死’,你猜他說什麼。”
“什麼?”
“把我打死。”
“……”
一貫冷靜從容的魚魚同學此刻是真的有點慌,隻能靠抱緊前面的人勉強找回點安全感。
“我不想死。”
“去你的,溫遇。”
頭頂傳來程以桉的一句笑罵,把手一擰,電動車自動啟航。
“蕪湖!”
“吹吹風,把煩惱都吹走,一個都不落。”
溫遇聽到這兒反應過來,原來這人特意找來台電動車是真的帶她來兜風的。
也是真的在安慰她。
濕膩膩的風打在臉上,混合冰涼雨點,頭頂帶着點激動的聲音仿佛可以劃破這迷蒙雨霧,點亮溫遇這一天并不算太好的心情。
嫩粉色的電動車彙入霓虹車流,隔着風聲,程以桉喊了句。
“你就說過不過瘾吧。”
這雨雖将潮濕悶熱困锢,卻也有洗刷塵埃的能力。
溫遇望向天空——
“過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