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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束,因為成人禮和家裡憋着口氣的溫遇火速制定了自己的畢業旅行計劃。
還有一個原因,畢業以後,林思睿也快去國外讀書,這次旅行也算是三個人最後可以湊在一起的時間。
記憶裡的夏天總是遙遠但又很難忘。
溫遇也是這樣認為的。
彼時她和另外兩個人正準備飛往國外,機場内,有大學生在做零工,距離上飛機還有段時間,溫遇在附近免稅店逛了一圈,回來的時候被女孩攔下。
幫忙填個問卷就送小禮物,反正也不着急,溫遇就幫他們填了,女生從挎包裡拿出一串塑料水晶挂墜遞給她,感謝她的配合。
溫遇套在手指上轉圈,蹦蹦跶跶往休息區走,林思睿正和謝聞頌打遊戲。
相比于後者的淡定,林思睿顯得過于活躍。
溫遇因為林思睿的一驚一乍,果斷選擇湊到謝聞頌旁邊,蹲在座位旁邊看這人手機上的操作。
遊戲是她完全沒接觸過的,隻能憑借主觀意識生澀探索遊戲的玩法。
雖然不太懂玩法,不過玩得好賴溫遇還是能看得出來。
謝聞頌操作行雲流水,屏幕上點擊的指尖速度很快,奔跑的小人兒靈敏躲避各種傷害,任務進度過半血條幾乎沒有變化。
她就這麼眼巴巴看着,然後屏幕上出現MVP結算字眼,配合朝他豎了個大拇指,完全沒聽見旁邊林思睿的哀嚎。
“謝聞頌,我不和你兩隊了,下把咱倆組隊。”
林思睿明顯被上一把虐得不輕,投過來的眼神都有幾分洩氣。
謝聞頌嗯了聲,手指從屏幕上移開,看向旁邊還在蹲着的人,唇角噙起笑:“腿沒麻?”
“你可太小瞧我身體素質了。”溫遇不服氣,硬是沒有緩沖直接站起,結果腿倒是沒麻,直接改抽筋了。
于是她隻能龇牙咧嘴單腿蹦着在謝聞頌旁邊坐下,某人則是生怕她聽不見一樣,溫遇剛路過,他直接撲哧笑出聲。
笑也笑完,謝聞頌垂頭看手機時還不忘調侃:“嗯,身體素質挺不錯的。”
“以前八百能跑前三,現在八米開外的公交車都懶得追。”
“……”溫遇懶得和他計較。
趁着下一局遊戲還沒開,溫遇使壞把手心的挂墜擱在謝聞頌的小臂上,後者瞥了眼,眼神挪到她身上。
“送你了。”
溫遇大發慈悲說完這句,也沒再管謝聞頌臉上是什麼表情,幾天之後這茬直接忘幹淨。
她給這東西給得很随意,放在謝聞頌身上也屬于自己剛在他那吃癟,純屬壞心思作祟。
類似這樣的事,她很少放在記憶裡,更别提這挂墜——
剛拿到手的時候是什麼樣她都已經記不清,現在磨損成這樣,她更是認不出來。
如果沒記錯,她回國那天,謝聞頌就已經戴着這串挂墜了。
當時就覺得眼熟,根本沒深想。
現在沒想到自己随手扔給他的東西,能一直被保管到現在,發揮着微乎其微的作用。
現在挂墜褪色,原本那點唯一的裝飾作用都喪失了。
嘴裡咬蝦肉的動作放慢,溫遇艱難激烈做着心理鬥争。
心中難言的情緒仿佛被磨粉機碾碎,散在四處,整理都無從開始。
溫遇這人擅長檢讨,在拿出套像樣的說辭之前,嘴裡的珍馐都仿佛喪失原本味道。
謝聞頌在她身邊這麼多年,怎麼可能看不出眼前低眉順眼的小姑娘心裡想的是什麼。
暗自腹诽怎麼又自己和自己較真。
他原本也隻是想逗逗她,于是寬慰:“前段時間從家裡整理出來的,覺得手機缺個挂墜就綁上了。”
“怎麼。”謝聞頌見她扒蝦速度慢下來,目光重新挪回自己手上,“愧疚了?”
他是最懂怎麼讓她情緒改變的。
果然,溫遇立即别扭反駁道:“沒有,就是覺得這麼廉價的東西和你不太相配。”
“哪兒廉價了?我怎麼沒看出來。”謝聞頌氣定神閑,用沒有沾染辣油的手套面碰了下溫遇的手背。
“總感覺你得配個純金或者純鑽的手機鍊,那才對。”溫遇想起上午林檬對他的形容,憋出來一句,“符合你高嶺之花的氣質。”
“……”
謝聞頌唇上發麻,冷不丁偏頭笑了下,語氣是明顯的拒絕:“溫魚魚你别往我頭頂亂扣帽子。”
“又不是我說的。”看見謝聞頌這次把沾着辣油的那面手套作勢要往她手上弄,溫遇急忙躲開,“你要找源頭也别抓我。”
“你也是這麼覺得的?”謝聞頌等她的答案,要是她說是,那可太令自己失望了。
帶着不知道哪兒來的一絲希冀,他才發現心頭竟然一點點熱起來。
明明之前坐在店裡的時候,空調冷風吹得他想直接換家餐館,可他剛走出店門,就看見站在不遠處的溫遇手裡拿着邀請函,小心翼翼放進包裡。
而前半分鐘,一輛車從她旁邊開走。
車牌号讓他基本可以猜到車裡坐着的是誰。
謝聞頌就那麼站在店門口,看她放好邀請函之後站在原地,一副糾結的表情他大概就能猜個七七八八。
轉身回到剛才的位置坐下,周圍的喧嚣一點入不了耳,謝聞頌覺得,自己比剛才還冷。
掏出手機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他隻是知道自己又忍不住想給她發信息。
周圍的嘈雜将心髒擠得沒有一點縫隙,每當這股情緒漫上來的時候,謝聞頌都習慣性後悔。
後悔自己總是錯過她最需要安慰的時候。
然後在想自己那份丢失的勇氣到底是誰給撿走。
“沒有。”溫遇挺平靜道,低頭專注拔蝦殼。
“嗯,沒有就對了。”
莫名得意起來,謝聞頌卻沒表露在外面,心裡的真實想法是,别人怎麼認為都無所謂,隻要她看見自己的本質就好。
總有些東西要暴露給别人看。
隻是有些真實,是他守護在小小水晶球裡,很珍貴的禮物。
那是不能給其他人看的秘密。
……
秉持着要将負罪感驅散的原則,溫遇提議他們一起走回藍灣,二十分鐘步行,就當消食。
這種小問題,謝聞頌一般都沒意見,她說什麼便是什麼。
将桌上的垃圾分類放到鐵盤中,謝聞頌頂着某人探究的目光,若無其事擦掉指腹蹭到的油漬,擡頭:“走吧。”
溫遇什麼也沒說,把挎包包帶挂在肩上,兩人前腳後腳出了店門。
夏夜晚風迎面撲在臉上,出奇的舒服。
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但夜晚才剛開始,街上正是熱鬧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