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遇放慢咀嚼動作,看了他一眼,實在沒法從腦海裡拽出一個詞形容他高度注水的會議。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對他翻個白眼。
同社的前輩以為是小姑娘突然被cue不知所措,心裡感慨了句還是太年輕。飯桌上氣氛還算熱鬧,幾個人嘻嘻哈哈着把這個問題糊弄過去了。
溫遇仍舊埋頭吃自己的飯,隻是時不時能感覺到對面黏膩的目光三番兩次掃過來,讓她瞬間沒了胃口,勉強撐到飯局結束。
聚餐的位置離酒店不遠,溫遇決定步行回去,就當消食。
結果還沒開始消食,肚子就開始叫。
這種飯局上根本吃不了多少東西,結束之後胃也仿佛被一鍵清空,溫遇打算在附近的便利店買點東西打包回酒店吃。
便利店旁邊還有小攤在做拇指生煎,味道聞起來相當不錯,她打包了二十個,尋思一會兒分給同樓層的法務姐姐。
對着老闆娘手下的煎鍋來了個特寫,溫遇把照片發給謝聞頌。
小魚丸了:我這次是真的吃到生煎了。
對方明顯在線,直接秒回。
溫遇瞄到備注,指尖在風中抖了一下。
Bigboss:嗯,看起來不錯。
Bigboss:希望嘗起來也不錯。
剛才沒翻的白眼被溫遇拖到現在,隔着屏幕來了一個。
她就知道昨天的朋友圈他肯定也看到了。
要不然也不會突然來這麼一句。
不管味道是不是真的好,溫遇還是要嘴硬一下:我剛嘗了,相當好吃。
對面還是一個冷漠的嗯。
溫遇看了眼這個字,又瞅了眼他的新備注。
怎麼感覺謝聞頌角色适應的這麼快,明明他看不見新備注才對。
正當她準備結束對話的時候,某人又來消息了。
備注自帶壓迫感,她想忽略都不行。
Bigboss:一會到酒店視頻一下,給你看眼陽台上的花。
Bigboss:免得你回來說我虐待它們。
……
等回到酒店,溫遇第一時間是敲同樓層法務姐姐的門,把打包好的生煎遞過去,對方揉了揉她的臉,讓開門口的位置,問要不要進來坐坐。
溫遇想了想還是拒絕了,畢竟她還惦記着自己那幾盆花,隻是說下次。
走到門口的時候給謝聞頌發了消息,她剛進屋外套還沒脫,對面的視頻電話已經打過來。
溫遇接通,視頻加載幾秒,對面那張頂着微潮濕發的臉出現在屏幕中間。
謝聞頌沒說話,隻是略過性地掃她一眼,神态随意慵懶。
晦暗的光線半遮半掩出對面人的輪廓,鏡頭還沒對準陽台的位置,溫遇敏銳聽到門口滴的一聲響動。
她後背瞬間僵直,腦中警惕的聲音一下子響起,因為這聲音她很熟悉。
每次用房卡刷酒店門的時候,都能聽見“滴”一聲。
謝聞頌明顯發覺她神色不對,剛想開口,溫遇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那頭的謝聞頌似乎也意識到什麼,面上的表情瞬間凝重,他很輕地點了下頭,同時快步往桌邊走。
溫遇貼着牆邊往門口處看去,隻見一個男人臃腫的身體已經從外面挪進來。
明顯剛才是用房卡刷開了門。
心猛然一沉,溫遇幾乎是瞬間掌心就冒了汗,黏在屏幕上。
熟悉的輪廓,溫遇認出來了那人是誰,不正是餐桌上要她說想法的那位主管。
挎包就放在床頭櫃上,溫遇一遍往那邊挪一邊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
“你是怎麼進來的?”
盡管她盡量壓平語調,可心髒還是越跳越快,這種神經緊繃的情況下,做任何事情都極容易脫離自己的掌控。
她餘光瞥見手機屏幕裡的謝聞頌身形一頓。
對面男人笑了聲,并沒有繼續往前的意思,隻是從褲兜裡摸出煙盒點了根:“你别緊張,我也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想找你聊聊天。”
慢悠悠說完這話,對方不緊不慢用視線把她從頭掃到尾,比餐桌上的目光還黏膩,增添了毫不掩飾的直白。
溫遇壓下強烈的嘔吐感,反問:“那你什麼意思?”
“你們這行,出頭挺不容易的吧,每月拿着那點塞牙縫都不夠的工資。”
他吞雲吐霧,氣味嗆人惡心:“我聽說你是今年新來的,你們這年紀的小女孩,也就能吃幾年青春飯,過了幾年哪兒還有什麼賺錢的機會。”
“不過,你現在還有一個。”
“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他說完,忽然笑起來,往前走幾步,目光在溫遇的臉上逡巡,毫不客氣地打量。
溫遇也沒想到這次出差竟然能遇上這麼惡心的事。
她稍微松了松握手機等力道,剛才挪到床邊,她手裡已經拿了個平時拆快遞用的小刀,另一隻手握緊手機,屏幕還在亮着,怕他注意到,隻能朝向自己。
高度緊張也讓她用力沒有深淺,現在松下一點都疼。
但是現在不能糾結疼與不疼的問題。
溫遇不說話,隻是看着對面的人,時刻注意他是不是有靠近的趨勢。
這個時候保持沉默是她暫時想出來的方法,體力相差懸殊,激怒他絕對不是好選擇。
溫遇稍微往後退了一步,被他一個擡眼發現。
中年男人耐心似乎也有限,啧了一聲,直接将煙頭甩在地上,“不是你他媽——”
“砰砰——”
酒店房門被人從外面敲響。
從剛才就緊繃的心髒松了一股勁。
溫遇以為他會怕,結果他并沒有什麼表情,甚至回頭看她時還能露出一抹冰冷的笑,用口型和她說:你以為我是怎麼拿到卡的?
溫遇心尖涼了半截,瞬間反應過來他說這話的原因,那男人走過去拉開房門,酒店安保立刻進來,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看了一眼。
“剛才前台接到信息,說1220房間有陌生人闖入。”
主管偏頭,似笑非笑看向溫遇。
剛才那句話明顯是挑釁,告訴她之所以拿到卡是因為他在酒店裡有人,至少是相當有分量的人,可以查到客戶信息,甚至能拿到卡。
他在壓她,或者說,在警告她。
溫遇心裡湧起一股火氣,當今法制社會,竟也有這樣的人渣猖獗,把以權壓人放在明面上。
手心的汗越出越多,她知道屏幕那頭的謝聞頌肯定也能聽見這番話。
可不知道為什麼,溫遇總感覺他現在就站在自己的身後,仿佛在告訴她,你要怎麼樣做,我都會在。
不知怎麼的,她突然想起自己上次錢沒要回來的時,程以桉和她說的那句話:“你家竹馬比你想的本事還要大,找他沒什麼問題。你們倆之間,幫與不幫純看你說不說。”
說完她也笑了,慢條斯理把臉上面膜撕下來:“也是,就算你不說,他應該也會知道,然後在你還在煩惱的時候就幫你解決了。”
“謝聞頌,本事大着呢。”
“所以你也别太小看他,覺得麻煩就不主動開口。”
“他那個傲嬌勁,要聽到你主動說,還不得爽死,這事不能解決也得解決。”
心率逐漸趨于正常值,溫遇整個人瞬間靜下來。
腦海那麼多紛亂的思緒,她隻剩下了那個一時興起的備注。
然後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
心跳亂了一拍,瞬間雜亂無章在耳邊響徹。
剛才的慌亂和緊張少了大半,溫遇有了底氣,眼神恢複冷靜,看向酒店安保,一字一頓。
“是。”
“我要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