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明白和你姐姐我說說也行,别一個人憋着啊。”
溫遇嘴裡嚼着蛋糕,組織一下語言:“檬檬姐,我有個朋友……”
“停停停。”林檬白了她一眼,“你就直接說你吧,還和我扯什麼朋友?”
“……”
溫遇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要用那麼老套的開頭。
一下子就能被戳穿。
“就如果有一個朋友幫了你很多忙,然後他前段時間出去忙了沒時間見面,這幾天要回來,你要怎麼辦?”
林檬覺得這話沒頭沒腦的:“什麼怎麼辦?”
“就是,見面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林檬頭一次在溫遇臉上看到這種糾結的神情,似乎還摻雜點茫然和緊張,頓時覺得新奇:“你朋友?”
見溫遇點頭,她直接問:“男性朋友?”
“嗯。”溫遇沒否認。
林檬思索道:“那你們應該挺熟的吧,不然應該也不會幫你很多忙?”
“從小一起長大的。”
“我靠。”林檬眼睛都睜大了,整個人湊到她眼前:“青梅竹馬啊。”
溫遇沒想到能被林檬這麼快點破,下意識點頭。
“不是,你身邊藏了個男人?還瞞了我這麼久?我以為你一直母胎solo呢。”
溫遇張了張嘴。
林檬嘴太快,反應完連忙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對,我忘了,不一定所有青梅竹馬都能在一起。”
“那你這麼緊張幹嘛。”林檬品了口手邊的拿鐵,半糖還是苦得她直皺眉,“認識那麼多年了,不應該彼此都很了解對方嗎?會連第一句說什麼話都糾結嗎?”
“放心吧,聽描述,你朋友這人應該差不到哪兒去。如果擔憂太多未知反而容易弄巧成拙,順其自然呗,到時候沒準自然而然就聊起來了。”
溫遇覺得她說的有道理,自己在心裡把自己勸服,卻沒發現林檬逐漸八卦起來的眼神,仿佛燃燒着熊熊火焰。
“你竹馬帥嗎?”
溫遇點頭。
林檬有點激動地嗷一聲,雙手已經握拳向上舉起,溫遇繼而投來疑惑的目光。
“那你們沒有暧昧過?這麼多年一起走下來,在适合的年齡就沒有考慮過彼此嗎?”
“情窦初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和對方談個戀愛什麼的?”
溫遇被她這話吓一跳,微微黏膩的奶油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哽在那讓她不停咳嗽,雙頰都憋紅了。
緩過來勁兒,溫遇“冷漠無情”吐出兩個字:“沒有。”
林檬先是露出遺憾的表情,随即像發現什麼不對,立刻反問:“如果沒有的話,你為什麼糾結到求助我?”
她攤手無奈笑:“說實話溫寶,這是你第一次因為私人原因糾結到問我。”
溫遇攪攪已經溫下來的咖啡:“就是國慶假期時,我外婆讓我也有些分寸,不能一味消耗他的好……”
林檬腦回路清奇,另辟蹊徑來了句:“你們都見家長了?”
話出口發現自己磕得太直白,她表示這是口誤:“抱歉哈,最近小說看太多了。”
溫遇原本整理好的心又被林檬這幾句話攪亂,隻好低頭用小動作掩飾眼底的情緒:“所以他這次回來,我也在想要不要……”
要不要後面,溫遇始終沒找到能表達自己心意的詞語,于是兩個人的交流再次陷入瓶頸。安靜過程中,溫遇将盤子上最後一點奶油刮幹淨,聽見林檬的問題——
“那你喜歡他嗎?”
溫遇整個人愣在那,“喜歡”兩個字仿若加粗彈幕在腦海放大循環播放。
她一邊機械性地在意識裡搜尋“喜歡”的定義,一邊試圖在上衣邊找到一根能被明顯摸到的線頭,寄托自己無處安放的情緒。
什麼喜歡啊。
怎麼可能是喜歡。
咖啡廳裡正在放王力宏的《你不在》。
【那些搖擺,我都明白,都明白】
【但你不在,愛已不在】
【當我最需要愛,你卻不在】
【不在,你不在,一個人分飾兩角的戀愛】
這幾句“在不在”仿佛演化成字稍微小一點的彈幕,無聲掩映在巨大的“喜歡”二字後面,密密麻麻排列成背景闆。
“如果你不喜歡,那你怎麼感謝普通朋友,就怎麼感謝他就好了。”
林檬頓了頓,有些複雜看她:“不過如果你喜歡……”
“那這個問題的答案,可能就要你親自去找了。”
心髒從手中漏下,咚一聲砸進水裡。
歌還在放。
【像空氣般不存在的存在,再沒有痕迹的愛】
【你不在,當我需要你的愛,你不在】
-
平安夜的這天周五晚上,溫遇很難得地失眠了。
國慶後回來的工作安排排的滿滿當當,她每天回家基本都是倒頭就睡的狀态,已經很少失眠。結果今天下午和林檬聊完,後遺症持續到這個點,她絲毫醞釀不出來困意。
手機放在床頭燈下面,突然響起鬧鐘。
23:55
距離聖誕節還有五分鐘。
手機還沒有收到謝聞頌的任何消息,自從三天前他和自己說返程時間也許要變更之後,他們就再沒有過交流。
時間迫近零點,溫遇竟然有些心慌起來。
在床上煩躁地滾了一圈,剛要拿起手機,一通電話剛好打進來,心髒開始不受控增速。
她隐隐猜到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
沒有猶豫地點擊接聽,甚至連來電人的備注都隻在眼前一晃而過。
她甚至已經想好如果這通電話并不是謝聞頌打來的會怎麼樣,猜錯的那一瞬間她會想什麼,會不會因為這份窘迫而倉促挂斷電話?
手機聽筒對準耳邊,所有猜測戛然而止。
聲音透過來:“你現在方便來隔壁一趟嗎?”
溫遇壓下心髒的狂跳,短短一句話的時間,她猜到什麼又不敢确定,隻能努力平穩語氣:“好。”
隻是一個字而已,從想再到說出口,竟也如此曲折。
她在家居服外面套了件毛衣外套,趿拉拖鞋來到隔壁,然後輸入密碼。
門自動打開,溫遇先握着扶手把門關上,轉身的同時餐廳正上方的燈被人打開。
謝聞頌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單手撐在桌面上,動作是那麼随意,但臉上的表情卻又那樣認真。
隔了段時間見面,視線仿若兩張揉皺的紙相疊,紙質熟悉,隻是皺褶新奇。
隻是他看她的眼神,她讀不懂。
溫遇下意識屏住呼吸。
“聖誕快樂。”
他說:“我沒食言。”
溫遇神經一松,維持着站在門口的動作。
跳入水底的心髒現在才浮起來,摸上去,表面已經柔軟下來。
看到他的一瞬間,溫遇盡管心底早有預感,身體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僵在那,像在等什麼契機重新複活。
謝聞頌沒撐桌的那隻手指了指陽台上嶄新的聖誕樹,回望她時眼光漾起波浪般的柔和。
“你之前不是說我陽台太空,想擺一棵聖誕樹嗎?”
“還沒裝飾呢。”謝聞頌撐在桌面的那隻手點亮手機屏幕,低頭的瞬間唇角微彎:“正好聖誕節了,要不一起打扮一下?”
是上次把盆栽搬到他這說的話。
溫遇突然覺得他家裡好熱,下意識伸手碰了下臉,倉促低頭想要換鞋,卻發現自己穿的就是拖鞋。
為了掩飾這種因為傻裡傻氣造成的尴尬,她說:“你記性挺好的。”
她低頭的模樣在謝聞頌眼裡倒覺得格外稀罕,似乎兔子本體又難得暴露在他眼前,他走過來把餐廳的燈關掉,順手打開陽台燈,經過她時輕飄飄說了句。
“你說的話,我什麼時候沒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