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有些回憶,僅僅隻是想起,動容就能穿過時間,與現在的她指尖相觸。
溫遇在想,這份喜歡到底可以持續多久,又是可以壓抑多久,才讓謝聞頌一直堅持到現在。
她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比現在早很久。
過去的記憶被帶到此刻,當年那個在路邊幫她提裙角換鞋的少年此刻仍舊站在她的身邊,可以說繼續沿用“守護”這個詞。
過去的他喜歡着她。
現在仍是。
溫遇曾經因為一時的較真反問他:“怎麼,你喜歡得很堅定?”
是的,他很堅定。
原來那些沉默從來都不是否定。
而是默認。
感情用很難解釋的時間延續,如果隻有一個人知道,那各種滋味,也隻有他自己嘗過而已。
而喜歡的特殊性恰恰也在于滋味并不能讓人代替事人品嘗,所以溫遇想讀明白他的喜歡,必然隻有一種方法。
就是試圖一層又一層剖開謝聞頌隐藏的心事,成為彼此世界裡唯一踏入的人。
隻是這樣酸澀的情緒,溫遇也曾感受過。
所以才更覺得不好受。
她好像跑了一圈長跑,帶着滿身的汗和酸,後知後覺回來的時候,發現謝聞頌還在原地等她。
他又何嘗不是懷着忐忑的心情,期待她會不會回來。
忐忑她會不會就此不再回頭,一路跑下去。
那這種心情,是不是更難熬呢?
溫遇從他問完自己要不要去吃飯就開始掉眼淚,她用袖口擋住通紅的眼睛,然後回憶起曾經互相給過溫暖的時刻,又默默把手放下。
坦然地把自己的脆弱交給謝聞頌。
無須擔心自己的難過被他參透,而是想和他共同分擔,成為真正可以彼此依靠的伴侶。
這次她沒有流着淚還要硬說自己不痛,而是抖着聲音說她好難過。
“謝聞頌,我好難過。”
她果然還是最習慣在他面前披露脆弱。
就像從前的很多時候,她會問他:“這要怎麼辦呀謝聞頌。”
堅信不會的難題都找他,準不會有錯。
因為溫遇一直都相信謝聞頌。
在她選擇逃避,選擇别扭那些和謝聞頌的接觸,也不過是壓抑自己心中漣漪下意識的方式。
原諒她在這方面不夠勇敢,才讓他們各自在感情上兜圈。
而她對謝聞頌的感情也不單純。
或者換句話來說。
她也喜歡謝聞頌。
喜歡到,有點想和他在一起。
這樣遲來的沖擊讓溫遇的情緒全線崩盤,可她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像個無助的小孩一樣看眼前的人,期待他會有怎樣的回應。
謝聞頌蹲在她面前,從兜裡摸出包手帕紙,撕開包裝,一點點幫她把眼淚擦掉。
越擦越多,從她眼中汩汩滾落。
看來真是受了不少委屈。
不然怎麼會掉這麼多眼淚。
謝聞頌感覺手指上一片濕漉漉,倏然歎了口氣,随手将紙巾揉成團塞進口袋裡,一鼓作氣站直身,将溫遇摟進懷裡。
他單手攬住溫遇的肩膀,騰出另一隻手,掌心輕輕摩挲她的長發。
謝聞頌一直重複着:“我們回家。”
那天在噴泉前,她同樣身處難過的時刻,謝聞頌也對她說這四個字。
回家。
回他們的家。
回不隻有溫遇一個人的家。
回隻有謝聞頌和溫遇兩個人的家。
溫遇緊緊揪着他的T恤,全身最後的力氣僅僅用在這,謝聞頌垂頭吻她的發頂,任由身上的衣服被她抓皺。
等到溫遇情緒稍微平複一些,謝聞頌把自己頭頂的鴨舌帽拿下來給她戴上。
他戴帽子的動作很仔細,俨然一副耐心幫女朋友整理頭發和帽子的模樣,她剛才蹭亂的發絲也被他順手捋好,整個過程,溫遇都在看他。
沒有逃避,僅僅在用單薄的眼神試圖渡過來一點他這些年隐藏的心思。
似乎要從他的每個動作裡找出那份心動的痕迹。
寬帽檐從側邊擋住她的眼睛,帽子有點大,溫遇本來臉也小,從正面看她的臉被遮掉大半,泛紅的雙眼也就并不明顯了。
隻是這樣更像兔子了。
謝聞頌幫她整理好頭發,手剛要放在膝蓋上,被溫遇從半空中截住。
女孩柔軟的指腹貼于他手背,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腿上。
溫遇動作輕得像隻小貓。
謝聞頌什麼也沒問,唇角抿直看向她。
“謝聞頌。”
“嗯。”
單音節字也說得很乖。
溫遇眼角的淚水還未幹,即便努力平複語氣,可很多事像潮水洶湧上心頭,也着實令人難耐。
她鼻尖一酸,堅持把話說完。
“你說,我們是不是錯過了很多年?”
謝聞頌漆黑的瞳孔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這句話的意思。
那一瞬間是什麼感覺呢?
沖動到謝聞頌很想再抱她一下。
溫遇握緊他的手,柔順的長發從耳旁垂落,被風微微撩開。
她緊緊盯着謝聞頌,似乎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格外在意。
對面的人先是垂眼笑了笑,反倒是對這個問題沒有過多糾結,繼而上擡視線看着她的眼睛,語氣輕松平常。
仿佛這麼多年的等待和守候并不值一提。
“不是啊。”
“你不是來了嗎?”
隻要你來了,就永遠都不算晚。
天暗下來以前,還好你來了。
-
溫遇晚飯沒吃多少,謝聞頌眼觀鼻鼻觀心看在眼裡,想起她剛才問自己的話,很久沒有翻湧起來的情緒在此刻重新猛烈。
以前說,愛一個人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謝聞頌也在不知不覺間将喜歡幻化為愛,具體是哪個瞬間讓他的感情變得厚重,不再像青春時所撰寫的情書那樣纖薄,他也摸不太透。
他隻知道,每次看見溫遇難過的時候,他都想要不算了,不要再隐藏自己那不能克制的眼神,沖上去直接抱住她。
如果她發現種種端倪,那就發現吧。
反正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讓溫遇掉眼淚。
于是曾經幼稚的想法被他抛卻。
什麼為不為重要的人掉眼淚。
和她快樂幸福比起來,根本算不得什麼。
“謝聞頌。”
溫遇低頭咬住剛從番茄鍋裡撈出來的菜葉,低頭咬着,含糊喊他的名字。
“嗯。”
謝聞頌幫她把杯子裡快喝完的酸梅湯滿上。
“你把手伸出來。”
溫遇放下筷子,一隻手在兜裡摸出個什麼,沒讓謝聞頌看見。
還挺神秘。
謝聞頌這會兒是真猜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
不過隻要不是在想剛才難過的事,也沒什麼。
對于溫遇偶爾突然蹦出來古靈精怪的小想法,他倒也樂于配合。
他們坐在對面,謝聞頌朝她伸出手,本來以為她是要給自己什麼,手心朝上伸過去,結果溫遇看他吐出四個字:“手背過去。”
“……”
好吧,他聽話就是了。
溫遇一邊捏着衣兜裡的小東西,一邊看謝聞頌伸過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