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吃了頓飯,江攬月連吃了三大碗飯,把江家二老看得一愣一愣的。
阿月的飯量一直不大,肚子裡裝的八成都是酒,二成才是别的吃食。在飯桌上,她能吃下半碗米飯都是胃口極好的時候,但此時......
這個如同餓虎撲食的姑娘,真的還是他們的女兒嗎?
江攬月光顧着悶頭扒飯,直到一隻手按住她的碗,她才擡眸一愣,将碗往自己這又帶了帶,“幹嘛?”
她杏眸忽閃忽閃地,嘴角沾着兩粒飽滿的飯粒。
貓兒護食也不過如此。
謝珩眉頭一皺,卻是轉瞬即逝,很快便換上笑顔,另一隻手用玉箸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她成堆的米飯之上:“夫人也别吃太多葷腥,容易積食。多吃點蔬菜。”
說着,他的眼神用力警示她,似是在控訴她餓死鬼投胎的行為。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三日他這做人夫君的苛待了她。
江攬月給了謝珩一個怨念極深的眼神,然後放下碗筷,從春雪手裡抽了塊帕子擦唇上的油漬。實在是在小築裡頓頓吃貼餅子,吃得她生不如死。況且,他的手藝并沒有随着次數的推移,而得到精進。每頓的吃食都全靠氣運,想吃到不燒焦的餅子,還得天天向天祈禱。
江家二老倒是覺得這新婚夫妻,感情看着也蠻不錯。江母朝女兒投去關懷目光:“我的寶,吃飽了?”
不問不覺得,一問起來,江攬月忍不住捂着胸口打了個飽嗝。
江母沒想到成婚後女兒還食欲大增了,便越發肯定女兒是嫁對了良人。
“夫人,人參雞湯來了。”一位老奴端來承盤,上頭是兩隻陶盅。一掀開陶蓋,鮮美的氣味便飄了出來。
“來,喝點。”江母親自舀起一勺進女兒張開的嘴裡,又朝着謝珩問道:“如今都是一家人了,我想想,要如何喊你才是...叫你阿月的夫婿,總歸是顯得疏遠了些。”
謝珩颔首道:“嶽母大人,若是不嫌棄,喊我子扶便是。”
“子扶,子...扶...”江母琢磨了一下:“倒是個好名字,多子多福,是你爹給你取的吧?”
“嶽母,是扶搖直上的扶。”見江母面露尴尬,謝珩含蓄一笑,“不過家父起初也是這般以為的。”
江母爽朗大笑起來:“哦哦,我就說嘛。”
江攬月卻注意到謝珩眼底的一抹落寞神色,稍縱即逝。
是看錯了嗎?她帶着疑惑湊近謝珩的側臉,嘴裡還含着一口雞湯,咕噜咕噜慢慢咽下去。
謝珩也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側過臉去,下意識眯起眸子,一時想起還在江家,便又恢複了和善的目光。
“夫人這般盯着我看,怕是不妥。”
江攬月眼神微挑,看透卻不說,隻哦了一聲。
江母湊到江父耳邊竊竊私語兩句,兩人都笑得很開懷。江父大多時候都寡言坐着,可江母卻一臉吃到糖的樣子,江母道:“沒事沒事啊,子扶啊,我們家阿月那是喜歡你,喜歡自家夫君沒什麼不妥。”
此話一出,江攬月立馬轉頭驚訝地看着親娘,張嘴無聲地問:“我哪裡喜歡他了?”
江母眉梢一抖,“我懂你”三個字仿似寫在臉上。
“多喝點,子扶,你也别愣着了,快喝點人參雞湯。不要太拘束了,看你也沒吃上幾口飯菜,那就嘗嘗這雞湯。”
在江母的再三催促下,謝珩端起陶盅,瓷勺舀動幾下,低頭喝了起來。
倒是一副對長輩很順從的模樣,叫他們看了就喜歡。江父也對着江母點點頭,算是對這郎婿的一種肯定。
用過午飯後,時辰還早,江攬月拉着謝珩回了自己以前的閨房,合上門窗後,才問他:“方才我娘提到你的名字,看你神色怪異,怎麼,子扶這個名字,你自己不喜歡?”
她做事向來毛糙,窗棂還有一絲縫沒合上,擠進來的那一絲光落在她的眉眼之間。眨眼間,顧盼生輝。
那雙原本就明媚清透的眸子,平添了一抹勾魂奪魄之味。
叫人多看兩眼,都忍不住深陷其中。美好的事物,總叫人想偷偷抓住,然後藏起來。
謝珩還是一如之前一樣,别過目光,恍如未見到這抹殊色。
可思緒卻宛如江河翻湧。
子扶這個名字......想來也是可笑的。
及冠禮的前一夜,他爹這個大忙人倒是不遠萬裡回來了一趟。卻是什麼也沒說,遙遙望了他一眼,負手搖頭後拿出一張紙給下人,便又匆匆回到炝國。
待爹走後,下人才将那張紙遞來。
紙上筆墨陳舊,不似新寫,“子福”二字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