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說出心意的那年起,她便一直在裝,裝的閉口不提起,裝的好似忘卻了那段過往。
她說想要嫁給他,他隔着一道房門聽得那般真切。
後來呢,一切都停滞不前,她仿似失去了他這個朋友。
再長大些,才偶然間聽聞大多青梅竹馬在知曉心意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她還總想,那是因為那些人自幼的情誼不夠深厚,以至于做不了愛人夫妻,連朋友的位置都被剔除。
她心有不甘啊,非要與這個拒絕了她心意的人繼續做好友。哪怕次次争鋒相對冷言冷語,哪怕這些年她刻意學他成為纨绔,與他跌落到一樣的泥潭裡翻滾,髒了自己在昌安城的名聲,她也從未想過與他斷交。
江攬月氣極反笑,“明知故問!”擡手便對着謝珩的臉扇去。
謝珩及時捉住她的手,“我不懂,我到底應該知道什麼?若是錯在我,挨十巴掌我都願意,可你倒是說清楚。”
“是,你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那就繼續不知道。”江攬月随意一指,瞪着他:“給我滾下去!坐回你謝家的馬車去!與你同乘馬車,真是惹人心煩。”
謝珩正欲起身,想了想卻又坐下,“說得好,我那馬車全放你的東西了,我坐哪。你真以為我願意與你同乘馬車。”他氣得夠嗆,抽出折扇擋住半邊臉。
“原來你是嫌我東西買多了,你倒是早說啊。那就不委屈謝公子了,我自己走回去,你慢慢在這坐。”
江攬月彎着身子,手才挨到簾子,手臂便被拉住。
見根本拉不住,謝珩一隻手臂橫過去,從後背一撈,将人撈到身側按住。謝珩吐出一口氣,安撫好自己後,溫和道:“坐好。”
-
華丹殿中,皇後利落地轉了身,“才幾日,他們竟吵起來。”
來禀告的太監也是個懂眼色的。
“娘娘,奴才以為,定是那謝家兒郎不對無理在先。”
“謝珩纨绔,本宮的小妹也不遑多讓。他們二人,怕是早晚會捅出簍子來,讓暗衛再看緊點。”
皇後揮手讓太監退下,貼身宮女才上前福了福身:“啟禀娘娘,查到了。小秋前些日子被批出宮後,便回了老家,隻是......小秋的老家在炝國。”
小秋是皇後之前的貼身宮女,已在身旁服侍多年,是皇後跟前的紅人。此次賜婚,也是受這位貼身宮女的啟示。
“那便罷了,此事不要再追查了。
就是不知道此次賜婚,究竟是何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竟然連本宮都一道算計了。”
皇後本想着一石二鳥,能解決小妹令人頭疼的婚事,也能在陛下面前邀功,為江家更為自己多記上一功。
後宮深如海,若不成為一個有用的人,單憑這皮囊遲早會被帝王厭倦。對後宮而言,情愛最為淺薄,還不如一點恩情銘記于心。讓帝王承了這份江家的恩情,也能鞏固她皇後的地位。
隻是,争來的功,沒想到是有人在背後算計。那人也是好計謀,敢這麼膽大妄為的,她隻想到了一人......是謝朝之。
事已如此,皇後覺得沒有再追究的必要,牽連太深,為了一樁婚事去一再追究,不值當。即便最終查到是謝太師的手筆,那又能如何,隻會橫生枝節罷了。
謝家,總歸是個狼窩子。能避則避。
-
那邊範有魚聽聞二位摯友回城,想方設法從夫子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鑽狗洞出的家門。
三人成群的狐朋狗友,在江府大門外終于碰面。
“你們終于……”範有魚哭喪着一張臉,上去一把抱住江攬月的背脊,哀嚎起來:“我想死你們了,你們不知道啊,我這幾天是怎麼過的,度日如年啊生不如死啊!”
江攬月也輕撫了兩下他的後背:“你肯定也想不到我們...”意識到他們才吵過架,對“我們”這種字眼她都忽然覺得厭惡,忙翻着白眼改口:“你肯定想不到我是怎麼過的,亦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的。”
兩人拉開距離相望一眼,彼此眼中是惺惺相惜的真情流露,就差抹兩滴淚水出來。
他們卻看不到,在他們身後站着的謝珩,那眼神鋒利到能一箭雙雕,射穿他倆。
“你來做什麼?”
謝珩開口就是質問,聽着語氣是十足的嫌棄。
過去三人之間,範有魚就是那個粘合劑,他們都需要他。
但此時……為何他覺得自己徹底多餘了起來?也不過短短兩三日,朋友聚一塊都想剔除他,天理何在!
短短兩三日,因謝江兩家締結婚約,範家老爺子又想起了那位跟範有魚定情過的姑娘,想着同樣是纨绔,謝家兒郎卻早早成婚,自家這混賬東西整日跟個傻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