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占地廣袤,分布宮殿衆多,此時時辰過晚,宮婢領着江攬月謝珩二人乘坐步攆上上下下,在各殿外頭轉悠了一圈,還是無果。
尋不到謝太師,那也隻得回頭等消息。但江攬月沒料到一回謝家,便聽管家道謝太師一個時辰前歸來。
不知為何,她這心頭跳了一下,莫名覺得不好,又說不上來為何不好。
有一種仿似大難臨頭的心慌感。
此時天色漸亮,撥開煙青色的薄薄雲霧,初光乍現,折落在花廳的高座之上的男人鬓角上。他氣定神閑地喝着一盞早茶,偶爾咬一口酥餅,幾案上還有兩份未用的膳食,看着似是早早便備好。
兩纨绔的新婚小夫妻并肩走了進來。
謝朝之淡淡道:“坐吧,先用個早膳。”
江攬月看了一眼謝珩,想用眼神與他交流一二,但謝珩隻小幅度搖頭,挽着她的手臂相鄰而坐。
在外扮作親密無間,她已習慣。
謝朝之頗有長輩風範,對兩後生體貼備至,半點看不出是會将兩後生調到僻靜小築獨居的冷血太師。
“來,這酥餅還是你們江家老家那邊的特産,吃吃看,是不是一樣?”
太師的手指着那碟酥餅,江攬月趕緊自己拿起一塊,淺笑着咬了一口。
她注意到太師眼底淡淡的烏青,想起昨夜尋了他一宿,此時他倒是跟沒事人一樣。
一碼歸一碼,她誇完酥餅味道好後,還是言歸正傳地問:“太師您昨夜一直在宮中嗎?”
或是問的太過直白,謝珩咬酥餅都險些噎住,反倒端起茶盞往江攬月嘴裡送,“夫人别噎着,多喝喝茶水潤潤喉。”
“诶?”謝朝之卻面不改色,“你與子扶已成婚,再喊太師,怕是顯得拘謹見外。”
茶水灌得突然,江攬月一口沒喝着,溫熱的茶水倒是順着下巴流進了衣襟裡。她暫且隐忍下來,撈起一塊酥餅,同謝朝之道:“叔父,那我先去換一身衣裳。”
“去吧。”
她扯過坐着的謝珩:“謝家我不熟,就容子扶陪我一道吧。”
謝朝之年紀輕輕,卻露出了一副慈愛的笑容,用手背朝着二人揮手:“去吧,正好讓子扶帶你到處逛逛,遲早都是要回來的,多熟悉熟悉也好。”
望着那一碟專門從青林縣請來的糕點師傅做的酥餅,謝朝之眉眼含笑心道:她們是親姐妹,那阿芸應該也會喜歡。
再擡眸時,兩道打鬧的身影已模糊。
這個賜婚,倒是說不上來是好還是不好。都已成婚,還不見一絲變化,想要将子扶這對纨绔夫妻調教好,怕是任重道遠了。
隻是......他們看上去更開心。實在不行,便由着他們纨绔一輩子,謝家兜得住多久便是多久。若是計策有所遺漏,有一日謝家沒落,那也還有江家兜底,江将軍與他夫人定會拼盡全力保全後輩。
這一切,快了。
“莫要怪叔父。”他垂下眉眼淡淡道。
江攬月在謝珩過去房間裡換的衣裳,這裡沒有合适的女裝,連男裝都沒有合身的。最後翻箱倒櫃,挑了件謝珩壓箱底的衣裳,很眼熟的款式......竟是從前兒時要好時,謝珩常穿的那件。
如今的謝珩肩寬身長,早就穿不下這身,可套到她身上卻将将好。也就暫且穿着,已有丫鬟外出采買時興的女裝去了。
為了匹配這身,她還自己将頭發挽成冠,插上玉簪。
謝珩等了好一會兒,見推門而出的江攬月穿着男裝,卻怎看都不像男人。憑空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就像小孩偷穿了親爹的衣裳,離譜得很。
江攬月也知道雖然合身,卻不适合自己,黑着臉悶悶道:“都怨你,看什麼看!”
謝珩:“......”
“本來方才都快問到了,你弄這麼一出。”
謝珩卻覺得幸好不多問,明擺着皇後那邊知道一些内情,昨夜卻閉口不說,彎彎繞繞地最後還是将他們送出了宮,這已經很能說明其中的門道。
所幸叔父已安然歸來,凡事并非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皇後與叔父分别是他們的親眷,都閉口不談,說明此事可能牽連甚廣,越少人知道越是安全。
謝珩心思很周密,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免犯愁:“你這性子還好不在宮中生存,不然骨頭渣子都要被人嚼碎了不可。”
“昨夜我看一個侍衛,那個時辰居然從我阿姐的寝殿中出來。唔...”她嘴巴忽然被捂住。
謝珩的身軀抵着她的後背,歎了一口氣:“我還是得收回方才的話,你呀,若在宮中,怕是魂飛魄散的命。”
這般姿勢實在親昵。男人沉穩的心跳隔着衣料傳遞到她的背上。
江攬月輕輕閉目,複而又睜開眼:“謝子扶!你對我無意,便不要做出此等行徑,不然...”
她轉身對着他的腳狠狠踩下,完全不将這點男色放在眼裡,“我是魂飛魄散的命,那你也得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