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煊乘上馬車後,還未進車廂中的謝珩忽然被家仆拉住。謝珩皺眉看去,家仆隻比了一個手勢,請示他跟過來。
二人到了巷子的牆角處。
“少家主,您不該回來的。”
家仆神色凝重,謝珩心中一頓,大概知曉家中發生了大事。這些年謝家看似風光,卻沒多少安生日子,好似總有眼睛在暗中盯着他們一大家子人。何時發生變故,都不足為奇。
“太師料到近來恐有變故,這才将您與少夫人撇在小築那,那邊地勢複雜,一旦得到一絲風聲,也好助你們脫險。”
此前都認為謝朝之不喜自己的侄兒與侄媳,這才将人安置到僻靜無人煙的鬼地方。但再一想此前叔父也再三囑咐要好好待新婦,又怎會不喜呢,想必心中也是高興的。不過謝家的兒郎向來喜歡将事情憋在心中,哪怕面對親人,那張死嘴也說不出半個字的心裡話。
謝珩點點頭,嗤笑一聲,“是,早該想到叔父的安排。所以呢,我叔父派你前來,是想将我送往哪去避難?”
“炝國。”
“哈。遠離國土,大墘的皇權隻在邊界之内有效。倒是個好去處。”謝珩眼底卻不見笑意,“等我兩個時辰,我要去将你們的少夫人一同接來。”
“少家主。”家仆鄭重道:“來不及了,您還是一個人去吧,少夫人總歸是江家人,有皇後在,她不會有事。等去了那邊,尋機會再與少夫人通信吧。你們還年輕,總會有相見之時。”
“那就一個時辰,”謝珩負手而立,不允許他忤逆自己的決定,“一個時辰我定會回來。”
他也是謝家的一份子,獨獨将他摒除在外,他實難從命。一個時辰隻是拖延的說辭,他沒去找江攬月,而是隻身前往了皇宮。
夜色深重,烏雲蔽月。
一道高大的身影急急進了偏殿,越過重重屏風。皇後急切地迎上去,“謝太師,你我情意早就斷了,陛下已下令讓本宮禁足,你怎還敢偷偷溜進來......你為何苦苦相逼...”話未說完,最近的那道屏風後露出的卻是謝珩那張滿臉驚詫的臉。
皇後朱唇微張,神色驚訝:“怎麼是你?”
“原來您與我叔父當真是有私情,原來不是陛下多疑,是我一直被蒙在鼓裡。”
謝珩快速地恢複鎮定,從皇後口中得知了許多事,包括皇後是被叔父逼迫,兩人其實打入宮起就斷了私情。至少,對皇後來說是舊情已斷。
皇後眉目不展,“今夜誰都不該來的...尤其是姓謝的,如今就算你要走,也晚了。”
話音剛落,一堆禁衛軍沖了進來,将謝珩押在原地。
朝中拉幫結派的不在少數,從烏盛的事落定後,有些心思深重的官員有了别的想法,他們覺得今日烏家倒下,全憑妖後在作祟。一個坐鎮後宮的婦道人家,為了給自家人讨公道,竟将手伸到了朝堂。
那麼,妖後若能左右朝堂,今日是烏家倒台,明日再倒個别家,總有一天會輪到自己。
宮中官員進出不斷,起初還是谏言指責皇後,後來卻說起了謝太師,想要一石二鳥。有人直言謝太師通敵叛國,卻也拿不出确鑿的證據。
然而也有人将矛頭一轉,關心起了謝太師的婚事。也有二十六了,卻始終不娶妻,素日裡也不沾半點女色。如他這般年紀的,稍有點家底的都妻妾成群了。此事顯得尤為可疑。
也不知道是誰跳出來提了一嘴,說看到過謝太師與皇後拉拉扯扯。真看到假看到,就不知道了。
但此話一出,其他官員也在場,本就對此事存疑的皇帝一拍闆,先将皇後圈禁了起來。
要動謝家也得有确鑿的罪證,可皇帝先不處置謝家,不代表此事就此了結。
謝珩雙膝蹭在地上,才受過傷的雙腿傳來一陣劇痛,隻見禁衛軍讓出一條小道,皇帝從那走過來。
皇帝面色惱怒:“謝珩,竟然是你。莫非你才是與皇後有私情之人?”
“陛下,草民的妻子病了。”謝珩颔首低眉道:“她十分思念阿姐,草民才進宮來尋皇後娘娘的,隻是到了後才得知娘娘不得出殿門。草民這...這頭腦一熱,犯了糊塗,貿然闖了進來。”
那邊,江攬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
是第二夜了!謝珩已經連續兩日夜不歸家了!
幾個時辰前,爹娘忽然來謝家找她,将她接回了江家避風頭。也沒說發生了何事,等回了自己家,她才得知阿姐跟謝太師的謠言。
這個節骨眼上,謝珩也不知道去哪鬼混了。